“如果你教会了我,我送你一把小刀……”
“拿着你的小刀见鬼去吧!”霍霍尔喊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好的小刀呢!”尼古拉仍坚持说。
巴威尔也忍俊不禁了。
于是,维索夫希诃夫站在房屋中间,问道:
“你们是在等我?”
“哦,对啦!”霍霍尔边回答边从床上跳下来。“好,咱们到郊外去逛逛,夜里的月亮好得很。去不去?”
“好吧!”巴威尔说。
“我也去!”尼古拉说,“喂,霍霍尔,你笑的时候,我很喜欢你……”
“你答应送给我东西的时候,我很喜欢你!”霍霍尔边笑边说。
他在厨房里穿衣服的时候,母亲絮絮叨叨地对他说:
“穿暖和些……”
他们三人走了之后,她隔着窗子望了望他们,然后又看看圣像,低声地说:
“主啊,愿你帮助他们!……”
26
日子一天跟着一天地飞过去了。
母亲忙得连考虑五一节的工夫都没有。整天忙忙碌碌地奔走得疲倦了的她,只有每晚临睡的时候才觉得心里隐隐地有点疼痛。
“但愿这一天早一点来吧……”
天亮的时候,厂里的汽笛响了,巴威尔和安德烈草草地喝了茶,吃了面包,将许多事情托付给母亲后,就去上工了。
母亲整天像车轮上的松鼠似的转来转去,煮饭,煮贴传单用的紫色胶水和浆糊。有时候,有人跑来,把巴威尔的信塞给母亲时,便把那种兴奋传染给她,尔后,就又走了。
号召工人们庆祝五一节的传单,几乎每晚都贴到墙壁上,这些传单每日都在厂里发现,甚至在警察局的大门上也贴着。每天早上,警察们一边埋怨,一边在工人区巡视,把墙上的标语撕去,刮去,但是到了午后,那些传单又满街飞,在行人的脚下翻滚。
城里派来了暗探,他们站在街角,用目光来窥探回去吃饭或者吃过饭回来的那些愉快而兴奋的工人。对于警察的束手无策,大家都觉得有趣,连上了年纪的工人都在嘲笑地议论:
“他们在干什么呀?嗯?”
到处聚集着一堆堆的人,热心地在议论那令人鼓舞的号召。
生活沸腾起来了。这一年的春天,生活对大家都有兴趣。对于所有的人,都带来了一种新的东西;对有些人,带来的是又一个令人生气的原因,他们怒骂图谋叛乱的人;对有些人带来的是模模糊糊的希望和不安;对有些人——他们是少数——带来的是由于意识到自己是唤醒大家的力量而感到强烈的喜悦。
巴威尔和安德烈几乎每夜都不睡觉,汽笛快要呼叫的时候,才回到家里来。两个人都疲倦不堪,哑着嗓子,脸色苍白。
母亲知道他们是在沼泽地或者森林里开会。她还知道,在工人区的周围,每晚都有骑马的警察巡查,都有暗探潜入,他们捉拿或搜查个别的工人,驱散群众,有时把个别的人逮捕了去。她也明白,儿子和安德烈,每晚都可能被捕,但是她反而有点希望这样——她觉得这对他们倒要好些。
依萨的暗杀,很是奇怪,但没有人提起。在出事之后的两天,警察曾审过问一些有嫌疑的人,但是审问了十来个人之后,他们便失去了对这桩案件的兴趣。
玛丽亚在和母亲的谈话里面,流露出的意见,像和所有的人相处一样,她和这些警察处得挺好。她说:
“哪里抓得到犯人?那天早上,大概有一百多人看见依萨,其中至少有九十个都会给他一家伙。这七年来,他对任何人都干过下流的勾当……”
霍霍尔明显地变了模样。他的脸瘦下去了,眼皮似乎很重很沉地盖在突出的眼球上,差不多遮住了眼睛的一半。从鼻孔到嘴角布满很细的皱纹。关于日常的事儿,他越来越顾不上谈了,但是他的感情却日渐激昂,好像陶醉了一般,并且使得大家也陶醉在狂喜里,每当他谈起未来的事情——谈起自由和理智胜利的美好而光明的节日的时候都是如此。
当依萨的死再没人提起的时候,他又厌恶又悲哀地带着微笑说:
“他们不仅不爱惜人民大众,就连那些用来侦察我们的走狗,也是看得一钱不值!不爱惜忠实的犹大,只爱惜钱……”
“这事不要再谈了,安德烈!”巴威尔断然地说。
母亲也低声地附加了一句:
“把烂木头碰一下——那就要粉碎的!”
“说得对,但是——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霍霍尔忧虑地说。
他常说这句话,在他的口头上,这句话似乎带着一种特别的,全知全能的意味,同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