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会儿的赵以忱想不到他想要在前进大队永藏的秘密,早已被姜淼发现了。他还很高兴看到姜淼如此好学,尤其是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
就算是在前进大队,几百来户家庭,有在村小学上学的也仅有二十多个小孩,一到三年级一个老师一个教室就可以完成上课任务。
处在这样每天睁眼上工闭眼睡觉,不见天日的劳作里,他也是恐慌的。他和所有人一样,害怕空有满腔的理想抱负,却永远只能留在这里;害怕曾经他那些引以为傲的知识和见地,终将会在麻木的脑海里停摆。
所以他也只能挣扎地偶尔拿起仅剩的还能见光的书本,一遍一遍地看,一页一页地翻。
现在,就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八岁小孩,兴奋地告诉他,要去上学要去读书,他是十分开心的,听到姜淼那近乎‘道德绑架’式的要求,他也应了下来。
如果有些知识在他身体里会被遗忘,那他就告诉另一个人,说不定会有无限可能呢。
这一夜,处在两个年龄段的人,抱着各自奇怪又没法说出口的心思,达成了一致。
这一夜,两人再次顺利且和谐地完成了第二次看守沟渠的工作。
沟渠灌溉结束后,后续的整田插秧也加快了进度。
直至这天,双抢基本结束。
姜淼下工回家照例先检查了一下鸡舍的姜小白,看看今天它有没有完成下蛋任务。
鸡舍里传来明亮轻快的声音,“非常不错,姜小白,有我们姜家人的风范,今天给你满分工!”
姜淼没想到,姜小白如此给力,今天竟然下了两个蛋。对得起她每天又是割清晨带着露珠最嫩的草,又是下工后专程为它抓虫抓蚯蚓,甚至还从自己口粮里抠出了大半的玉米碴子,就为了伺候这只小祖宗。
“为了庆祝一下,今晚我们吃炒鸡蛋!”
姜淼真是开心极了,前几天的鸡蛋她存着还没吃,今晚可以吃痛快一点。
姜小白:……
姜淼哼着小曲背着背篓去了上次挖野葱的地方,发现上次留下的小苗已经欢快长大,痛快地收割了一大片,还顺带在草丛里采了有一小背篓的鸡油菌。
鸡油菌,蛋黄色,形状一朵朵像喇叭花,吃起来……吃起来的味道姜淼已经忘记了,待她晚上品尝一下就知道了。
背起背篓,满载而归。
姜淼分别将野葱和鸡油菌拿出一部分洗净,野葱切成小段,鸡油菌丝条状,再拿了两个鸡蛋打散。
锅里放了些许油,这油还是前两天刘慧安表婶给她匀的,她得记着赶集回来就给表婶还回去。
热油冒烟,打散的蛋液下锅,刺啦一声,香味钻鼻孔。
将鸡蛋炒至蓬松,搅碎,把野葱下到锅里翻炒,鸡蛋的黄和野葱的绿相间在一块,让人眼热心热。
撒了点盐,野葱炒鸡蛋起锅。
就着锅里底油,舀了一瓢水,将鸡油菌下到锅里煮开煮沸,等了一阵后,姜淼往里打了三个蛋,再烧两把柴就可以了。
想到今天已经下锅的五个蛋,稍微有些心痛,姜淼目光飘向鸡舍,虔诚而遥远地向姜小白拜了拜。
辛苦了,继续努力。
家里现在就剩两个碗,一个已经被装了野葱炒鸡蛋,一个碗……她舀了鸡油菌蛋汤,先吃了一个完整的蛋,喝了一碗汤,再舀了小半碗汤拌粗粮米饭,拌着野葱鸡蛋一起吃。
担心又像吃螃蟹那样,食不知味,姜淼作着在周会计家学的那些姿势,慢慢地,轻轻地,细嚼慢咽……吃完了丰盛又幸福的一顿。
简直好吃到想哭。
吃了还想吃,呜呜呜,但没有鸡蛋了。
用热水洗净碗后,姜淼舀了碗汤,从小路去了葛队长家。
葛队长葛有根的父亲葛二爷和葛慈生的爷爷葛大爷是同父异母兄弟,两家关系不亲近,两家人也住得远。
葛二爷两儿一女,大儿子,也就是葛有根,十分有出息,在前些年的生产队长竞选中将葛大爷的两个儿子都挤下去了,葛二爷自此在那个仅有血缘的大哥面前抬起了头,春风满面好几年。
大儿子出彩,大女儿和小儿子相对就平庸了,每天忙的就是肚子里的那些事儿,葛二爷在心里觉得不争气,看不起。
和葛二爷相反的是他媳妇,相比于沉稳有自己想法的大儿子,她更偏爱从小就听自己话的小儿子,手里有东西也会先紧着小儿子一家,就连房子,也把宽敞些的前院留给了结婚成家的小儿子,大儿子则住到了后院,挨着厨房。
后来刘慧安让葛有根在后院弄了条路,做了个小门,方便有人上门找身为队长的他,办事时也能避开些。
姜淼轻车熟路来到小门,轻推开,发现刘慧安正在里面厨房门口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