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地的行商进入到了客栈里,就被里面的气氛吓了一跳。
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是先帝薨了,不少人都红了眼圈在说话,还有人飞快地吃自己点的肉菜,直接把点的酒对着酒壶口一饮而尽。皇帝薨了,是需要禁肉和酒的,不赶紧吃掉就浪费了。
那位商人刚想问哪位薨了,就看到了有人眉飞色舞,用筷子捻了一粒茴香豆,口中哼着曲调,还给呷了一口酒。
小二还在送菜,托盘上是一道炖的喷香的肉菜,如果要是天塌了,绝对不敢这般上菜。
行商想着,这样就不是上面的人薨了,那是什么事?
行商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下,招招手喊来了小二,点了菜之后,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着大部分人哭着如丧考妣,还以为是天塌了,结果……”
他旁边坐着的人正是在吃茴香豆喝酒的那人,此时用手执壶柄,酒壶之中倾倒而出酒液注入到了酒杯里。听到了行商的话,他放下了酒壶说:“结果您看到我在笑?在喝酒?”
行商颔首:“没错。”
吃茴香豆的人说道,“他们难过是因为本地的林县令要离开了,我高兴的也是林县令的离开。”
行商当然知道林鹤,他去年春天是过来买玻璃器皿还有花露的的,结果到了郧安县,被开得簇簇花给吸引了,他小住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往来外地人很多,但是对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小商贩开得价格都是一样的。
听那卖东西的孩童说道,“这都是林县令定下的规定,要是谁不按照这个价格卖,要宰客就不能继续在这里卖东西了。”
行商喜欢郧安开得簇簇的花,喜欢这边公平的价格,喜欢这边路修得好,知道衙门赚了不少钱,林鹤每一分每一厘用在什么地方都公开得清清楚楚,而这样的县令要离开了?
吃茴香豆的人似乎是看出了行商的难过,开口说道:“林县令是高升,还是朝廷之中罕见的连升四级,再说了,升官之后还是管着郧安县,你们担心什么呢?这是大好事。”
行商听着这话,心中大震:“管着郧安县,莫不是你说的是建安府知府?”行商走南闯北,所见的事情很多,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有一位神童连升三级,有一段时间一年给挪一次位置,不过是七年时间就做到了正三品,但是轮到了本位皇帝继位,尚未有过这般的提拔,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甚至觉得吃茴香豆的人算错了,“这……是连升五级吧,而且,似乎这几十年中,并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去年岁考,郧安缴纳的公粮是整个建安排第二,已经是上县了,所以林大人是从六品升上去的,建安府知府是从四品的官职,从六品到从四品,这样来算,林大人是连升四级。”
旁边一位消瘦的老者问道:“你说得是真的吗?要是建安府的知府,那还管着郧安!不过以前的知府呢?我记得是……哎,有些记不住了。”
旁边有人立即提醒道:“是姓潘,潘知府年龄有些大。那潘知府岂不是告老?还是擢升?按道理他那个年龄是不会懂得。”
吃茴香豆的人:“不错,原本的潘知府挪了位置去了湖江承宣布政使司,所以林县令升为建安府知府,还是管着郧安县。还不光是如此,我在城门口看到了,这一次要做郧安县令的人是臧家的,他是跟着布政使大人一起到郧安,特地来取经,怎么把郧安给治好。”
“臧?莫不是说的是之前在湖江承宣布政使司任职的臧翔运大人?”
“没错。”
消瘦老人神情激动,他霍得一下站了起来,朗声说道:“那是咱们郧安本地人,他娘老子就是咱们隔壁,我看臧家小子回来的时候,他娘老子常和他念叨现在的林县令有多好,臧小子一直颔首,还说为官当如此。”
客栈里气氛原本是有些哀切的,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好的父母官,眼见着郧安发展得很好,百姓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结果冷不丁听到了林县令要走,谁不难受?
现在听到了瘦高老人的话,那股难受劲儿就消退了,一来林县令是高升,二来按照这人的说法,即将任命的臧大人也是好官?郧安的日子还能继续红火下去?
瘦高老者一丁点都不藏私,“臧小子人不错,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品性好,而且又是咱们郧安人,哪儿能不盼着家里好?”
吃茴香豆的人笑着说道:“郧安发展得很好,朝廷都看在眼中。”他对着天拱手,继续说道,“朝廷有考量,特地这般安排。”
以前的潘大人官名也不错,不过郧安本地人最信服的还是林鹤林大人,现在听闻林鹤擢升之后还管着郧安,正厅之中再没有之前的哀切,都欢天喜地了起来。
钱老太爷很早的时候就收过京都的信,里面就写了关于林鹤擢升之事,还写了因为林鹤的事,而汪贵妃那一派而生得各种风波,包括祁赟之和卫淞两人隐隐分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