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书生一看见那少女的容颜,一齐目瞪口呆,如中雷击。其实那少女容颜虽然清丽可人,但二书生阅人无数,早就不会为美色所动,可今日却一齐失态,实属非常。那少女微微一笑,伸出皓腕,拎起面纱,又覆在脸上,微微颔首,道:“失陪了。”翩然离去。
二书生对望一眼,俱是狐疑不定,过了良久,那黄褐衫书生才道:“这女子好生面熟。”
那国字脸书生神色郑重,应道:“确实面熟。”
那黄褐衫书生眼神飘忽,又道:“好象在哪里见过。”
那国字脸书生应道:“简直似亲朋好友。”
那黄褐衫书生沉吟道:”与贵妃有三分相似。”
那国字脸书生沉吟道:“他是男是女?”
那黄褐衫书生笑道:“谢大人,你眼神锐利,何以出此荒诞之言?天下有这样美丽的男人吗?依我看来,她是货真价实的绝代佳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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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潘小雨见到颦非昏倒;已知她根本不能胜任卧底的重任。事在燃眉;又找不出另一个合适的人选;好在自己与颦非身量相仿;只得临阵换将。她在仙霞山学的是剑舞;舞技堪称一绝。只是自扮男装以来;长久得不到施展;不免郁闷;正好趁此场合;尽情一舞;自得其乐。不料正好撞上那黄褐衫和国字脸书生;大家都是旧相识;小雨为免节外生枝;便翩然引退。
那黄褐衫书生却念念不忘。他度过四十载春秋;阅尽佳丽三千;红粉无数。上至名门望族;下至荆衩碧玉;可是能令他砰然心动者;竟在今日。贵妃与这少女容颜相似;却没有少女身上的飘逸灵秀之气;如死水之比仙潭;米粒之比明珠。这少女含蓄沉静;如清泉白莲;超然世外;不卑不亢;令人觉得与她有知音之近;却又仿佛千里之遥。正在魂不守舍;神驰天外之际;那少女已飘然无踪。他忙令国字脸书生谢先生道:";快追。";
谢先生早派了手下去打探消息;一会儿回报:";花魁舞会在云仙阁举行。罗姑娘现在排在第十八名;也要参加。先生可以点名与罗姑娘共舞。但罗姑娘的要价却是整个凤凰渠里的天价;需要一千两黄金。";
随船向导失声惊呼道:";天啊;她财迷心窍。便是排在头十名的姑娘;也不过只要一百两黄金。她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不成?";
黄褐衫书生笑道:";这话差了。古人说千金难买一笑。更何况是逍遥一舞;快乐似神仙。依我说;还是便宜了。";急命手下:";快取我衣服来。";他嫌自己身上的布衣不够华丽;配不上罗颦非;特地换上一件深蓝色丝袍;黯黯似静夜的颜色;深沉的美;宁静的华贵。袍脚和袖口上都镶了一片宽大的轻纱;织着锦云呈祥的花样。若是乘风而舞;足够飘逸。忙与随从挤到云仙阁。时过三更;花魁会已经过半;只有前二十名佳丽才能聚集在云仙阁;进行复赛。这云仙阁是凤凰渠的景眼;乃二十几只木亭错落有致的衔接在一处;背倚翠微山;前面围着一圈玉带湖;曲水折风;湖里散布着轻巧的竹舟;竹筏;快艇;扁舟;荷叶船等;供捧场的书生们乘坐。绕亭的水面上;却飘着无数只花油纸做的烛台。里面点着如珠似玉的白烛;荡漾水面;光影飘摇;却似金星跃水;玉泪凝冰。二十名娉婷少女各穿不同颜色的丝衫;倚在不同的亭子里;俱是发如黑瀑流云;眼若明珠美玉;巧笑盼兮;美目流波;明艳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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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京师名士俞林风笑道:";诸位先生贵人;若想你喜欢的姑娘荣登花魁;还需再努一把力;现在请诸位点舞。";众人纷纷举牌;只听一阵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大众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衣着华贵的深蓝衫书生的手里;目光中充满了惊诧;嫉妒;鄙夷;欣赏;惭愧;不屑等种种感情;只见他所举的木牌赫然写着十八两字。";
俞林风笑道:";万众瞩目;震惊寰宇的时刻来临了。这位先生肯出一千两黄金;请牡丹坊罗姑娘共舞。恭喜罗姑娘。";将手一挥;临水的乐府白衣丽人便弹起古筝;琵琶;曲意悠扬;令人意爽神清。
深蓝衫书生弃舟登岸;来到杏衣少女面前;微微躬身;道:";罗姑娘请。";她脸上仍然蒙着紫纱;一双大眼睛里满含笑意;微叹道:";先生是高士;何必也效腐儒愚夫;做此无谓之事。";深蓝衫书生笑道:";与姑娘共舞;正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何为无谓?";那少女绕亭独舞;深蓝衫书生紧步相随;与她共舞;笑道:";姑娘凌波微步;仙姿玉骨;今夜;我还以为在瑶池之上。不知姑娘可肯今夜陪我共登翠微山;同游仙境。则在下此生不虚。";小雨笑道:";世上之事;皆是一个缘字。随缘来去;何必多问。";深蓝衫书生便拉着小雨的手;深情的说:";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小雨微笑道:";但愿如先生所愿。";转了几个圈子;长裙飞扬;秀发挥洒;如仙女乘风下凡;却离那深蓝衫书生又更远了。
那深蓝衫书生待要再追上去;已经一曲杳然。只得怏怏回船。第二曲待要再点罗颦非;谁料罗颦非已将价码提高到三千两黄金。随船向导气愤道:";她这简直是公然抢劫。还有没有天理?";谢先生淡淡道:";抢劫说不上;看来她不愿意让咱们点她。";深蓝衫书生不以为然;道:";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倒认为这是罗姑娘在考验我的诚意。";耳听俞林风朗声道:";诸位先生;诸位贵客;令人激动;兴奋;难忘;无眠的一刻已经到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大家为自己心爱的姑娘点舞吧。一曲*之后;今年的花魁桂冠就将名花有主了。请大家举牌。";忽听一片哗然之声;如山泥崩泻;黄河决堤;火山爆发;长城倒塌。只见那深蓝衫书生又毅然举起了手中的木牌:";十八号。";
俞林风激动的山羊胡子飘了起来;声嘶力竭道:";诸位先生;诸位好友;我现在可以郑重宣布;今年花魁已经实到名归;当仁不让;顺理成章;毫无悬念的提前产生了;那就是牡丹坊罗颦非罗姑娘。她已经将第二名杏花阁的安姑娘远远抛离。待这一支浪漫;醉人;飘逸;隽永的舞曲过后;这只由南海珍珠穿成的珠冠便将轻轻戴在凤凰渠最美的姑娘;罗姑娘的秀发之上。落选的朋友也不要难受;因为你们已经赢得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真情。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眼前人。今夜烟花灿烂;火树银花;大家与心爱的姑娘共享烟湖美景;已不枉虚度一生。奏乐!";将手一挥;一朵朵象征凤凰的金红色;粉金色;金绿色的烟花相继升空;展翅遨翔;乘云直上。临湖乐府更专心致志的演绎了一曲悠扬委婉;荡气回肠的羌管箜竹。
深蓝衫书生走到小雨面前,轻轻伸手,掠去她额前的碎发,挽住她的纤手,在人群中翩翩起舞。
小雨轻叹一声,道:“先生雅量高致,这三千两黄金,为何不去做利国利民的事,却要行此细枝末节,岂不刹风景?”
深蓝衫书生目光如酒般温柔,洒落小雨身上,低声道:“空谷幽兰,是无价之宝,怎说是细枝末节。”
小雨笑道:“繁华三千,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过眼云烟罢了。无价之宝,其实是不值一文。”
深蓝衫书生一怔道:“姑娘也懂参禅?”
小雨道:“略懂。”
深蓝衫书生喃喃道:“倘若姑娘不值一文,那么这大宋朝的江山也就不值一文了,这三千佳丽,也就不值一文了。我与姑娘二人,从此浪迹天涯,相知相守,皇帝也不要做,如何?”
小雨笑道:“先生醉了。”拂袖欲走,袖子却被拉住,只听那深蓝衫书生痴痴的道:“今晚与姑娘同游翠微山,望月参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