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不顶事,遇事儿躲着走,唐荼荼真是一点不意外,意外的是爹爹把调度权暂且给了她……?
唐荼荼顾不上细想其中深意,问“你们带了多少人手?”
她刚清理了眼糊,尚且还算是目明,往巷子外眺了一眼,一惊“这么多人?”
巷外密密麻麻几排兵,隔着十几步远,都能瞧出队伍齐整,锐气焕发。
公孙景逸摸过一顶帷帽扣头上,“我爹手下四个巡检房,只能拨给我俩,大概七八十人罢,够用不?再不够……就得跟我爷要家兵了。”
他说最后半句时有点吞吐,唐荼荼立刻想到了原因。
家兵是私人武装力量,也是私屯兵,官员豢养私兵扈卫都是有数的,多了是违制。照公孙家这把兵当仆役用的架势,妥妥超了限,再大张旗鼓地满街游荡,保不准要给他家里惹麻烦。
唐荼荼本就湿糊的眼里又涌上来一层水雾——这是真大哥!只听她一句口信儿就喊来这么多人,连家兵都考虑调度了。
“够了够了,先从县城开始挨家挨户走访,发现红眼病就带到印坊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赶制出的帷帽和手套一人一份发下去,组起了第一支防疫队。
公孙景逸招猫逗狗多年,从来没领过这么多兵、干过这么大的正经事,一时间胸中长虹激荡。
“和光!走!跟哥哥干大事儿去!”
唐荼荼怕这两人莽撞,又补一句“千万不能莽撞抓人,一定要跟病人说明情况,记录好信息,和和气气把人带走。”
“知道了知道了。”兄妹俩头也不回,大步朝天地走了。
手边能用的人手多,调度快,还有严明的军纪,大大提高了效率。到下午时,县城内八条大街、几百条巷道、百家商铺、五千户民就查访完一半了。
唐荼荼没闲着,用了耳房一面墙,踩着桌子上去画了一幅占满墙的县城大地图,听着外边的传话,不停在图上标红点。
——兴隆大街桥水巷南道,两人,系父子。近三日去过某某地。
——安平巷尾,一人,何宅采买佣人。近三日过去某某地。
……
一个一个往墙上标注,用最小字。
到酉时天黑,已经在城中统计到三十余病例。
静海县六万民,三分之一的百姓住在县城里,派出去的兵就地休息,明早开始慢慢辐射向周边的村镇。
唐老爷紧了一天的精神松缓下来“万幸啊,万幸患病的不多,三十来人,能治。”
只有唐荼荼和杜仲对视一眼,隐隐的忧虑又增厚了一层。
杜仲见过以往各地赤眼病的医案,觉得这个数字不小。
唐荼荼回头看着墙上的红点,红点稀疏,还没有密集成片的趋势。照理,爆发性的传染病该是一染一片,此时红点却是零零星星,东边俩西边仨的。
病人不多,几日内去过的地方各有不同,还看不出规律。
她是经历过末世疫情的,见识过那个时代防疫的严密,对眼下这处处漏洞的走访查病不太乐观。
这赤眼病传染得快,照杜仲所说,一人得病传染一家,一家传染左邻右舍。新年,街上的商铺全打着折价廉售的揽客招牌,客人络绎,路边的摊食成列望不见头,一条街上只要有几户人家染病,再逛逛街,就会是满街病源了。
这不是一传二,二传三,而是成比例扩散的。
何况这是早期的第一波发病,患者多是从各家医馆报上来的,病人眼睛通红肿胀了才去看病,家人里有没有染病的还得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