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裳扶正那株药草,“那是因为你什么事都写再脸上,明眼人一看便知。”
她却呆呆的偏头想“既然如此,我想什么,为何他不知?”
谢清裳叹了口气,世间之事,唯情字难解,也最是动人。也许是当局者迷,醉了也不知。真真假假,清醒迷醉,谁又能分得清。
凉亭之内,赖小天正色问道:“楚夕夜的顽疾,能否治好?”
谢清裳早已料定她的询问,云淡风轻一笑,“既然是顽疾,又岂有治好之理。”
听她这样一说,赖小天心下黯然,“难道真的别无他法吗?”
谢清裳凝眉,“楚夕夜的症状,是精神常年遭受折磨所致,带动着身体各个机能开始衰竭。此人心性顽强,一惯撑着,外人只以为没事,其实他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寿命难长。”
什么?寿命难长……
英年早逝,这四个字不期然出现在赖小天的脑海里。原来,他的英年早逝,是真的,是这样的。她兀自苦笑一声,“那你看我,可是长寿之人。”
见谢清裳欲言又止,她不在意弯起眼角,“没关系,你直说无妨。”
谢清裳轻轻的吐出一口兰气,沉重道:“其实,在第一次看见你,我便在想,这姑娘为何笑得如此开心,她难道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很危险吗?”
“那我身体的危险是什么?我只知从我出生便是这样。”对于这个问题,她的确很想知道,以前多次询问师父,师父都只是说出生时寒气入体。
谢清裳轻轻摇头,“我一开始只觉得你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寒气,便想可能是出生之时寒气入体,与生俱来。可是那晚我见你呼唤成群的蜜蜂,不由得想到曾经云隐的用蛊之术。可是除了能呼唤毒虫,在你身上其他中蛊之人应该有的现象,却在你身上都看不到。似病非病,似蛊非蛊,我也想不明白。我想除了等待,暂时没有解救之法,因为连病因都找不到。”
其实这样的结果赖小天早已接受,小时候她的周围总是会有大量毒虫出没,被所有的人都看成怪物。那时候每隔一段日子,甚至是几天,脚都会疼得厉害,好像血液胀满,要破裂肌肤而出。那种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阴影,犹如黑暗的种子,被自己埋在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自己以灿烂笑容应对外物,这样,大概就会遗忘那颗种子,遗忘了,也许就没了。
“那我,可是长寿之人。”她问。
“病魔缠身,红颜不寿。”她答。
赖小天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宛若夜风中凋零的凌霄花,那样无力,可是,那笑居然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欣慰,“这样说来,也便是英年早逝,也是好的,至少,这点,我跟他很相配。这样的苦,我懂他,他知我。”
谢清裳捻了一颗红豆在手,幽幽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她不禁有些感慨,“世人只知此物最相思,可知此物也最是剧毒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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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若隐若现
第二十章
【若隐若现】
芜城。风眠居。
谢清裳沉默半响,沉吟道:“其实,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怔怔发呆的赖小天顺着问道。
“那天我查看楚夕夜的情况,发现他部分记忆被封,而且是我师父创立的金针封脑。我记得我师父云游之前曾经说过,他一生最惭愧的事,便是十七年前用金针之术封去一个小孩的记忆。”
谢清裳继续道:“那年寒冬,师父他老人家的一位友人来到药梅谷,要他替自己幼年的儿子封去记忆。他虽很不愿意,却抵不过友人的苦苦哀求,说是只有封去记忆才能让他活下去。要让人失去记忆,这谈何容易,之前并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就是当年我师父第一神医,也只会金针封脑之术。事后他一直为自己做的这件事耿耿于怀,于是花了三年时间苦心专研出了让人去除记忆而又无害的九种药方后,便把药梅谷交给我,自己云游四海去了。”
她回忆当年师父在的时候,千叮万嘱,要用心专研医术,千万莫要走到为了救人而必须残害病人身体的那一步。
赖小天道:“你是说你师父当年的友人就是楚夕夜的爹楚为鉴,而那个被封去记忆的小孩就是楚夕夜。的确曾听楚夕夜提过,他四岁之前的记忆没有了。”仔细回忆她刚才所说的话,不由得秀眉微蹙,“那金针封脑术,到底对人的身体有何害处,竟让你师父如此呕心沥血想要再创其他药方。”
她见谢清裳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听她道:“金针封脑就是用三枚金针封住人脑的玉枕、灵台、百汇三大穴位。对人的脑神经伤害极大,平常如有心骇之物刺激,会疼痛得不能自已。且事后不能轻易拔出金针,那三大穴都是死穴,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这一番言简意赅之语让赖小天遍体生寒,只觉得心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好残忍的医人之法,这真的是在救人吗?一位父亲,是要有多强大的理由,才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承受如此酷刑,赖小天想不明白。
为何楚夕夜不去除那些记忆,才能活下去?她觉得十七年前,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十七年前这个时日,似乎经常听到。
隐隐竟觉得,那和自己也有关,那些蒙着黑布的谜团模模糊糊,一点一点的吸引着自己,让她忍不住害怕,害怕那黑布之后,是鲜血淋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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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巍峨的揽云峰,坐落在群山之间,独立于云雾缭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