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述蹙眉凝视着眼前的竹简,心中愈发沉重。自秦王决意采纳范雎的计策,命王陵率兵攻打赵国邯郸的命令传出后,朝中的风向便悄然改变。与白起的意见日渐对立,张述清楚地感受到朝中那些倚重范雎的官员,逐渐对白起抱有敌意。
他缓缓起身,双手捧起桌上的酒盏,轻轻晃动,酒面随之荡漾,映出窗外微弱的光影。无论如何,他知道,眼前这一场风雨,将不只是围绕着一场战争的胜负,而是关乎秦国未来几年的政治局势。
“王陵将军已带兵出发,赵国岂能坐视?”范雎的言辞犀利,犹如锋刃割在骨上,令张述的心头一震。张述深知范雎的野心,此人心机深沉,早已筹划多时,目标不仅仅是击败赵国,而是将朝中权力攥在自己手中。
“范公言之不无道理,”张述轻声开口,试图平息心中的波动,“但此战若果真打响,赵魏韩三国必然联手对抗,我秦之力或许会被牵制。况且,攻邯郸,恐怕并非一时之功。”
他话音刚落,便见到白起从屏风后缓步而出,犹如一尊披甲的战神。白起衣袍随风飘动,铠甲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宛如一座冰冷的铁山。那张深邃的面容,此刻显得异常沉默,仿佛在默默承受着内心的重压。
“休战以养民力。”白起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充满了无奈与愤懑,“若不休战,秦国之民,岂能安得下?天下之大,岂能凭一场胜败定乾坤?”
张述深知,白起所言不无道理。大秦横扫四方,屡战屡胜,然而,这样的胜利并非无代价。长久的战争,早已让百姓疲惫不堪,连带着秦国的经济也日渐困顿。如果一味地进攻,最终受害的,必然是民生。可是,朝中却愈发倾向于攻伐,似乎完全忽视了战争的另一面。
“却不见那些支持攻战之人,考虑过民众疾苦。”张述暗自叹息,他对这些偏听偏信的人深感失望。
“此事,你我皆无权过多言说。”白起轻声道,“王陵与范雎之意,已得秦王信任。眼下,我们只能等待那风起云涌之时。”
然而,张述心中却早已没有了多少期待。自秦王下令攻打赵国邯郸之后,朝中的局势便愈发复杂,层层交错的权谋与阴谋让他感到疲惫。范雎的言辞已愈加毒辣,指责白起“老迈迟钝”,甚至暗讽其不思进取。这种言辞的威胁,显然不仅仅是对白起的个人攻击,更是对秦国未来的极大挑战。
张述沉思片刻,缓步走至窗前,望着外面渐浓的云层,心中生出一丝不安。这风暴,似乎早已悄然来临。日复一日的权力斗争,终于要在这一刻爆发。
“我知你心中忧虑。”白起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低沉而有力,“只是,国家之事,非我等所能左右。若是我秦失去了定国之力,最终亦是全盘皆输。”
张述转身望向白起,目光深邃,似在思考某种复杂的权衡。尽管他曾无数次为白起出谋划策,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不再确定,是否还能如过去那般毫不犹豫地支持这位老将军。白起身上的铠甲,仿佛被岁月磨砺得愈发沉重,岁月的痕迹也在他的眉眼之间愈加清晰。是的,白起已经老了,而这个事实,也逐渐成为他无法回避的痛。
“或许,这一切已是命运的安排。”张述喃喃自语,仿佛自我安慰,又似在对白起说话。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步伐声,紧接着,一名随侍急匆匆地走进来,神色慌张。
“大人,范雎请求见驾。”
张述微微皱眉,心中一凛。他深知,范雎此刻来见秦王,必定是有要事相告。而在这紧张的局势下,任何微小的动向,或许都会改变整个局势。
“请他进来。”张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范雎带着一脸自信步入房内,脸上挂着微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发生的胜利。他那精致的衣袍在灯光下闪耀,眉眼间透露着一股锐利的气质。与他以往的温文尔雅不同,此刻的范雎,显得尤为锋利,宛如一柄利剑。
“张大人,白大人,恭喜你们,赵国之事,终于有了结果。”范雎笑道,话语间带着一丝讥讽。
“赵国之事?”张述眯起眼睛,冷冷回应道,“范公此言何意?”
“王陵将军已按命出征,赵国恐难再撑得住。”范雎双手一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而在此战之后,秦国的局势,将彻底改变,所有阻碍我们前进的力量,终将一一瓦解。”
张述心头一震,直觉告诉他,范雎所言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胜利,更是某种政治上的深谋远虑。范雎的目光锋锐,如鹰隼般冷酷,已不再是那位温文尔雅的谋士,而是一位敢于为自己夺权的政治野心家。
张述长叹一声,深感疲惫。所有的斗争,皆以人心为战场,而今日,秦国的局势,已不再单纯依赖于刀枪剑戟。权力的游戏,已然开始。
一场风雨,正在悄然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