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淮凛面上倒是云淡风轻,一席月白长衫翩跹,清俊的身姿便已行于那罗汉床面前,长衫优雅一掀坐了上去,而沈忱立马跟过去为其斟茶。
柳依依瞧着这秋叶的模样,有些不忍,便走过去欲将其扶起来,此刻的秋叶已经是毫无战斗力,所以她也不怕再近身。
“你不恨我吗?”秋叶冷不丁一问,柳依依稍稍有些怔愣,如玉面颊上蝶翼般的羽睫眨了眨,摇了摇头,“不恨了。”
刚被刺的那会儿,那伤口又痛又麻,那一刻她确实是恨死秋叶了,可可恨之人又必有可怜之处,她也是一个苦命人。
秋叶俶尔凄然一笑,一串清泪自眼眸夺眶而出,沉沉道:“对不起。”
说罢便“扑通”一声磕了下去,哀声哽咽道:“公子,我对不起兰台,对不起老太史公多年的栽培……”老太史公善意将她收留,再教她防身的一身本事,可她自己却是蠢笨如猪听从了奸佞的鬼话,竟欲图谋害老人家身前喜爱的丫头。
似压抑了许久,偌大空荡的房间充斥着秋叶哽咽欲掩的哭声。
柳依依蹙了蹙眉,有些不忍心,欲将其扶起来。
“公子,秋枝和我所犯下的滔天错事,我不祈求您的原谅,只求让我亲自手刃那奸宦,为老太史公报仇!”
言语萋萋,尽是真切情意流露,而高坐在上的矜贵神谪面上俨然清冷,他修长的指尖轻点案几,一双深邃的眸没有一丝波澜瞧着跪在地上凄然痛哭的少女。
他睨了一眼身着翠绿衫裙少女投过来的盈盈目光,薄唇轻启,淡淡道:“诡大人可见过?”
“只见过戴着面具的他,”秋叶嗓音尚有些干涸嘶哑,“在诡市得知秋枝被害的消息是那几个部下通知我的,原本我也不信是柳依依杀的秋枝,可后来他们直接带我见到了诡大人。”
“诡大人拿出了秋枝生前的纸迹,上面写着她发现柳依依利欲熏心与外贼勾结欲杀老太公的事实。”
闻言,立在一旁的柳依依微微咋舌,她可没做这些啊,她连忙去瞧孤淮凛的神情,只见男人面上并无异动,只是安静听着秋叶的陈诉,少女内心松了口气。
“继续。”沈忱厉声道。
“之后留在诡市的我无不一日想杀了柳依依报仇雪恨,终于那天看见了公子等人的踪影,然后和那几个男人一同演了场戏,想……”秋叶微微扫了一眼立在身旁的娇美少女,继续道:“想杀了她。”
听闻于此,孤淮凛似有还无敲着案几的指尖微微用了些力,稍稍,他道:“见过这布料吗?”
沈忱将男人手中的碎料递到秋叶面前,“看看。”
待看清物件的那一刻,秋叶那本是岑寂无神的眼眸骤然变得愤慨,她道:“这花纹刺绣,若是没记错,这便是那日瞥见诡大人身上的料子!”
孤淮凛俊美的眸一挑,那布料便是自客栈遇袭时自那江鎏身上截下来的,那少年便是那隐在背后搅动乾坤的诡大人?可凭他一少年,怎会将这些种种计划得天衣无缝,这“诡大人”身后怕是还有更大的势力。
只闻秋叶继续道:“请公子将我留在身边,此后秋叶愿为兰台做牛做马,赎清罪过!”
孤淮凛云淡风轻瞧着少女看,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隐藏着层层幽肃。
正僵持着,却闻屋外一侍卫通禀:“大人,大理寺卿江大人来了。”
大理寺卿?鬼使神差的,柳依依与男人对视一眼,少女心里漫上一丝寒意,她在大理寺时被逼供画押,其中怎能凭一个小小狱卒决定,这其中若是少了大理寺卿这上头的默认,怎能成功?如今他来兰台干什么?
孤淮凛立起身,一贯清冷的眸子此刻有些柔和的瞧着她,道:“你在此处等我,”说罢,他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秋叶,“她留不留下,看你决定。”
随即,面若冠玉的男人缓缓走了出去,那清俊的身影自带着威压和冷冽,殿外众人见主子出来,纷纷行礼。
此刻天空已受尽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整个大地开始陷入昏昏夜色之中,偌大庄严的兰台楼阁亭台,纷纷续上了明晃的灯火,映得好不敞亮。
柳依依略微有些不安,此刻殿内除了她和秋叶,还有前来保护她的宋既。
她颤了颤羽睫,对秋叶说道:“既你是真心想要悔改,那便留在兰台吧。”秋叶自小进入兰台,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况且危害兰台的事她也没有成功,若是凭一件错事将人撵了出去,也是有些于理不合。
“谢姑娘!”秋叶眸里拂过喜悦和期望,氤氲水雾的眼睛又开始积蓄珍珠。
柳依依对这般诚恳的谢意有些不自然,她道:“你还是同以前一般唤我依依吧。”
第19章被掳走了
幽幽夜色下的兰台泛上些渗渗凉意,大风刮得两旁修竹青松窸窣作响,兰台主厅层层递进,在明黄灯光照耀下更彰显其庄严气度。
孤淮凛一席淡白长衫凛冽踏着夜色朝主厅而去,其身清正严峻,威严凛然,宛若傲雪寒梅之姿,一旁侍从见人过来,纷纷垂头行礼,不敢出一口大气。
及至厚重的门扉前,孤淮凛冷眸微眯,将内里景象尽收眼底,大理寺卿江桀正坐于仙鹤透雕刻花紫藤椅之上,已至不惑之年的男人身着一席火红朝服,头鬓微白,剑眉紧皱着,俨然一副不耐烦之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