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病人在缝合结束后满头的大汗,还给她鞠了一躬道谢,文清心里无比地自责,当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兄时,师兄只是笑了笑说:“第一次自己面对病人,总是要犯些蠢的,也没什么,你总算还是妥善处理好伤口了。”
“伤口应该没问题,但是我还是等病人拆线时向他道个歉吧。”
“你以为你道歉就完事了吗?那两个人是赌场来的,你经手的病人应该是个赌场的打手。你若是说明了,病人找你麻烦怎么办?别忘了,你还训了病人,这件事不许再说出去!”
“师兄,我是看你每次都训他们,再说他一直在喊疼,又不停地动,我出了一头的汗,手抖得都没法缝合了,”文清说着说着底气更不足了,“当然是因为我把生理盐水当成麻醉药了。”
“你和我一样吗?我是他们的老前辈,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师兄无奈地说:“那人没打你一顿就算便宜你了。”
“那天你还对我们说,钢城黑道上的人最讲究,从不碰女人吗?”
“算了,不管怎么样,到拆线那天,你就去病房躲着,有我在,保证你没什么事。”
文清也就听从了。
后来,文清一想起这件事情就非常后悔,觉得是她人生的一个污点。时间越来越久,她的愧疚慢慢淡了,但当时的种种错误,还时常提醒她在工作中更加认真,更加仔细,更加注意病人的感受。
“对,对不起,”文清一时间有些紧张,仿佛她又回到了当年实习的时候,“你走后我发现我没给你打麻醉药。”
“噢,原来是这样!”谢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文医生,你知道吗?你当时问我受伤时疼还是缝伤口时疼,我真觉得是缝伤口时疼啊,可那时你那么厉害地训了我,我也不敢说,还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原来我感觉没错,真是缝伤口时疼啊!”他释然地哈哈大笑起来。
赵红从他们这几句话里也明白当时的情况了,也笑了起来,“文医生,你也真够搞笑的,谢总这样英俊的脸你记不住,倒是记住了那道疤!”
文清讪讪地,当时她紧张得要命,哪里会注意到病人长成什么样了呢?
谢钢赶紧为她解围,指着自己的右腿说:“文医生的眼里,看的只是病,别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谢总,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文医生的?”赵红好奇地问。
“进医院后我一眼就认出了文医生。”谢钢笑着答道。
“谢总你两次受伤都是文医生给你治疗的,而且又都是右侧的肢体,真够凑巧的!”
“是啊,我看到文医生时,就是这样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心
原来当时谢钢同意由自己做手术,还有对自己的关照是这么一回事,文清这一会儿也自在多了,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年,谢钢根本不在意了,她也算放下一个包袱。她拿起了谢钢的右臂仔细地看着说:“这是我第一个独立缝合的伤口,现在看来问题太多了,处理得有很多不足之处。要是现在的我来处理,你的疤痕一定不会这样明显。”
“那我也宁愿是当时的文医生给我处理伤口。”谢钢说。
“为什么?”
“你看看这伤疤像什么?”
“像英镑的符号。”文清第一眼看到时就有这种感觉。
“很多朋友都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伤疤,我才一直发财的。”谢钢笑着说,“毕竟没有几个人的手臂上有一个钱的标记。”
大家都笑了起来。
然后谢钢又正色说:“文医生,我在心里一直非常感谢你,当年你给我缝合时狠狠训了我,让我从那时清醒了,从此我出了赌场,做起了正当的生意,才有了今天。”
“我随口说的几句话,哪有那样大的作用?”文清并不大信。
“有时候,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当时听了你的几句话,我就想,我再也不能这样沉沦下去,竟让一个小丫头来训我,就是为了面子,我也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
“所以呢。”赵红笑着说:“所以谢总才对文医生这样关照吧。”
“我再见到文医生后,发现她一直很快乐,也就没想说破此事。”谢钢坦然地说:“最近我发现文医生好象不那么高兴了,人也有点瘦,听说是写论文累的,所以我就想怎么让文医生吃好点。”
文清很感动,她的变化科室里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就是奶奶和父母也都被她瞒过去了,只有谢钢看到了,这说明他确实很关心自己,“谢谢你,谢总,我以后一定再快乐起来!”
正是说话间,赵红被一个病人叫出去看输液情况,老孙也没有屋子里,文清上前将谢钢的手臂拿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皮肤粘膜,吸了一口气问:“谢总,您已经戒毒了吧?”
当初她在为谢钢缝合手臂的伤口时,发现他前臂的静脉上有一排针孔,那时的她以为是静脉输液造成的,但实习时间长一些后,她慢慢见到了很多吸毒的人,还处理过因为注射毒品而引起的感染。文清再回想起她缝合的第一个病人手臂上的痕迹,也就明白了那是静脉注射毒品留下的。
谢钢的表情有一霎间的停顿,然后他很用力的点了点头说:“戒掉了,也是在被你训了之后。”
文清如释重负,“当初我没有看出你在吸毒,所以缝合后也没有对你进行这方面的交待。其实吸毒的病人伤口恢复远不如正常人,要特别小心一些的。好在,你的伤口长得还算不错,而且你也戒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