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十三不说话。
少筠等了许久,那孙十三才说:“你一个小娘子,能想什么法子?”
小看人么!少筠冷笑一声,也不辩驳:“我什么想法你就不必理会了。你肯信我,我就不止周全你今年产盐,还能叫你在这上头赚足好处,不必拿着一张掉毛破烂的狐裘当宝贝。你不信我,下面金州卫,上面盖州卫,我未必没有法子托到人,想出办法来。至于我怎么做,孙爷,我是你的财神爷,你的先把我们喂饱了、让我们睡舒坦了,我自有安排!”
孙十三又是很久都不说话,少筠也不着急,开始慢悠悠的喝起茶来。最后孙十三研判了少筠很久,才说道:“也罢,成不成先给你们一顿饱饭,不好,你就怪我不得!”,说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这地方是我住的,就让给你们今夜歇着,我让人给你们送些吃食饮水来。”
少筠目送孙十三,莺儿侍菊则按捺不住的围了上来。
等孙十三出了门,劫后重逢的几人又眼泪汪汪相互审视。
少箬拉着少筠,看见少筠一张秀美的脸蛋满是皴裂通红,一双手不复昔日细致,不禁泣不成声;少筠拉着少箬,看见她瘦弱不堪,一张脸毫无神气的蜡黄着,十根指头反而红通通的肿的跟萝卜似地,心里刀绞一般难受;少筠又拉过枝儿,发现枝儿虽然瘦了,脸色也黄了,但眼睛还有昔日几分神气,不免心里又松了一点儿。总之彼此审视,也不必言语。
待几人相互审视完了,少箬才说道:“我在狱中听闻你……还有二婶……筠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家散人亡……想到我的宝儿、老爷,还有二婶少原……要不是还有枝儿,我真宁愿一了百了……”
少箬遭逢此劫,昔日的一股子神气似乎熬干了一般,说话孱弱,面目也失神。少筠忖度着,心里十分担心,只不敢将身上的事一股脑的告诉她,只勉强笑道:“没有一了百了!姐姐,你想你还在,枝儿也好端端的,姐夫必然也是一样的心思的,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重逢的那一日。你瞧,筠儿不是找着你了!”
少箬徐徐落泪,频频点头,话语失落。一旁侍菊流着眼泪替莺儿拢着头发,细声细语,老柴坐在一侧,一脸的释然。好不好,活着就好!
少筠抱着枝儿同少箬细细说话时,两个士兵非别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鱼汤、一盘红薯进来放在方桌上:“孙军头吩咐了,这是今夜的吃食,吃过了也不必回盐场,先歇一日,明日他再找你们说话。”
少筠略点头,就招呼侍菊等人:“阿菊、莺儿还有柴叔,快来吃,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直到此时老柴才舒了一大口气,轻抚着侍菊莺儿两人的背:“来吧,一会有的是功夫说话,先填饱了肚子!”
少筠亲自拿了碗筷,先给枝儿添了一碗,又给少箬添了一碗,随后是莺儿、老柴和侍菊,最后才给自己装了一碗,笑着说:“来吧,为我们劫后重逢!”
老柴把少箬莺儿的状况都看在眼里,又欣喜着活着相见,因此忍着眼泪举起鱼汤:“大小姐、二小姐,来,为我们劫后重逢!”
“为劫后重逢!”,侍菊同样端起碗来。
少箬和莺儿都泣不成声,却同时把碗举了起来,颤着声音:“为劫后重逢!”
……
少筠从未觉得鱼汤这样鲜美,从未觉得这样发柴的鱼肉也这样有嚼劲,她的吃相比年幼的枝儿好不了多少。
而少箬,在一旁轻轻看着,心里再一次充满安定……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啥。
☆、160
风雨安摆弄着一套仿宋汝窑月白开片茶具,那月白开片的茶杯子、茶壶子养得好,蟹爪纹渗透了茶渍,一看就知道是经年的物品,不复精致但就手富于年岁的沉淀。风雨安虽然摆弄着文人雅士的玩意儿,但大喝大笑,如同海上呼号的风神,没有半点儿不自在。
一旁万钱坐在风雨安身侧,心神不宁。他半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模样,比那榆木疙瘩松快不了两分。
过了辽东了,远远看过海西女真的属地了,却一直无缘碰上那神出鬼没般的鬼六,直耽搁到了十一月,那打头先锋才用旗语报说遇上鬼六的破烂破浪号了。
阿联听闻了赶紧的就裹了大皮裘,做了条小船去接,留下万钱神思不属。
风雨安是个有阅历的人,不必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