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看着叶久和祁韶安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有开口叫住。
她看向了旁侧还站着的薛纡宁,扶着把手站了起来,颔首道:“今日之事是老身糊涂,还望薛公子宽恕则个,若公子不嫌弃,今日便留在侯府用膳吧。”
薛纡宁本来想跟着叶久跑路,但总归碍于礼数没有走,如今好不容易林夫人松了口,她哪里还想留在这儿,连忙拱手道:
“林夫人关心则乱,小生可以理解,只是小生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薛纡宁笑了一下,撒丫子跑了。
孙嬷嬷看着薛纡宁跑得比兔子还快,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瞟了眼林夫人。
“看了吧,人家公子一刻都不想在咱侯府停留,姑娘这次可是失了体统了。”
林夫人脊背微塌,脸上有些泛红,“我……我也是被那莲清蒙骗了……”
孙嬷嬷叹息了一句:“姑娘当时把莲清和荷漾派去,便是不放心哥儿媳妇,生怕害了哥儿,结果可好,倒是派去了个祸害。”
林夫人神色有些落寞,指尖摸着桌子上的纹路,轻道:“堇儿自回来以后就于原来大不一样,做什么事也不与我说,若不是这莲清,我连她每日忙些什么都不知道……”
孙嬷嬷看着她半个背影,眉头微皱,轻轻叹了口气。
怀胎十月,养育多年,姑娘几乎把堇儿视作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然而现实总给她面前这个女子沉重的打击。
夫死子失,几乎是一夜之间,她从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妻子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如此变故,若不是那一点微弱的线索和那渺茫的希望,她早在哥儿丢的那一夜就随着将军去了。
也是如此,自哥儿归府之后,姑娘的这份执念慢慢开始走向偏执,她见不得哥儿有一点危险,也害怕任何人过分的接近。她恨不得长十个八个眼睛,成日里围着哥儿转才好。
可以说,哥儿是她现在唯一的逆鳞。
可姑娘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不仅是哥儿的娘亲,她也是侯府的老夫人,纵使她再不舍得,她也要放哥儿去外打拼。
不论是哥儿的抱负,还是林将军的遗憾,她守护的永远都是林家。
孙嬷嬷眨了眨眼,忍住了眼眶的酸涩。侯府这么些年如何挺过来,她都是看在眼里,如今这般咄咄逼人、让人敬而远之的侯府夫人,在曾经,也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啊。
孙嬷嬷伸手慢慢搭在了林夫人的肩膀上,手掌之中那凸起的骨架,让她实在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姑娘,当初既然给哥儿选了这条路,就得有这个准备,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姑娘何必再搅了这潭静水呢。”
林夫人叹了口气,最终缓缓点了下头,她抿唇轻声道了句:“堇儿把那祁丫头看得比谁都重,如今怕是恨极了我,我就是再管,她也不会听我的。”
孙嬷嬷连忙摇头,“哥儿是个好孩子,定是不会恨姑娘的,气两日也就过去了,姑娘莫要自寻烦恼才是。”
林夫人抬头望着空落的庭院,眸中深邃,又道了句:
“如今莲清搅得侯府一团乱,那荷漾再呆着也只会碍她的眼,雪思,你寻个由头把她撤出来吧。”
……
侯府后园,汲水亭。
叶久一路未言一个字,也没有回竹园,直接把祁韶安拉到了侯府的后园。
平日里这里嫌少有人,比起耳多目杂的竹园,这里可能更是个不错的说话地方。
祁韶安被她扯了一路,从头至尾感受着叶久周身的低气压,还有眼前那一眼都不带回的后脑勺,心情也从开始的欣喜,慢慢变成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