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元殿。
黑檀木镶金的长长案桌后,楚时慎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眉缓缓抬头,“刑部……十三衙役暴毙……”
朱阁裘心池拱手,“是,卑职找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皆是被绑着以跪姿埋在乱葬岗,无一例外全数死于非命,死状惨烈。”
楚时慎面色沉寂,“可是有人寻仇?”
裘心池摇摇头,“非也,卑职看过,是康盛大牢中贯用的刑罚。”
楚时慎略思片刻,忽得眯起眼睛,“你想说什么?”
裘心池恭顺拱手:“卑职查到,镇远侯曾去过刑部。”
楚时慎手中的笔颤了一下,笔尖不小心碰到了砚台边缘,满肚的朱砂蹭上了些许墨色。
他静静的看着赤红毛笔上的点点漆黑,眼睑抽动了一下,“还有事么?”
裘心池抿抿唇,迟疑道:“琼花院的花魁,失踪了。”
“大理寺卿冯大人与卑职率队赶到时,那名叫云宛的女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裘心池说着将一个折子掏出来,递给了楚时慎,“冯大人还在全力搜捕,目前暂无消息。”
楚时慎拿起来粗粗扫过,脸色可见的黑了一个度。
“林时堇……”
他轻轻放下折子,沉声道:“方稚。”
方稚应声推开门,小碎步走到案桌前,“陛下。”
“昨日侯府可还顺利?”
方稚微微颔首,“侯爷和夫人处事相宜,宾客尽欢,一切顺利。”
楚时慎慢慢后靠在椅子上,“哦?那你说说,怎么个相宜的法?”
方稚面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淡淡开口,一字一句的描述着侯府的景象。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方稚终于停下了,与此同时,楚时慎的面色也终于沉了下来。
“妙啊。”
“真是妙极了。”
楚时慎连连赞叹了三声,而旁侧方稚和裘心池都连忙躬下了身子。
“户部,刑部,如今又加上了工部,兵部,礼部……”
楚时慎笑着摇了摇头,而下一秒,只听得一声巨响,桌案上的奏折哗哗啦啦掉了一地。
“他镇远侯真是好大的能耐,朕的六部,他竟渗透了遍!”
楚时慎竭力遏制着胸中的怒气,慢慢的攥紧了拳头。
他本无意试探镇远侯,可如今,却是真真让他开了眼。
褚尚章经营这么多年尚且只拿下了户部和兵部,而这人竟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游走于各部之间,甚至因为塔尔族一事,与邹兆等军中之人相熟……
还有萧栏枫,以及禁军……
楚时慎越想脊背越是发凉,他眼眸中的温度以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如若他镇远侯当真生了反心,那么扳倒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竟不知,自己在依赖于他的时候,竟给他递了一把这般锋利的刀。
楚时慎深吸了口气,复又坐了下来,只是平滑的黑檀木太师椅,此时竟如针扎一般难以坐得稳当。
“陛下,八公主在殿外求见。”
楚时慎眸中闪了下,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一湖蓝色宫装的女子迈着缓慢的步子跨进了殿里,在看到桌案四周一片狼藉时,不由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