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风,宽大的t裇下摆被风撩起,布料若有若无探向她的指尖。
明明不烫,却让她触手反射般退缩。
绕过三中和暗巷,是一个漫长的下坡。
沿途有背着背篓的妇女叫卖栀子花,一点撩人的香扩散在晚风里。
“坐稳了。”许惩说。
“嗯。”
自行车沿着长坡向下,周围的一切都在黄昏的色泽里被拉长,像是沉进了蜜色的酒,只余下咫尺间的感官,在遥遥的模糊里,清晰再放大。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能看见许惩冷白肤色的后颈,修剪得很短的发茬;
嚣张的黑色耳钉流转着微光。
风声里,忽然传来轻轻的一声铮响。
许惩的自行车前座有盏小灯亮起。
忽明忽暗,像是六等星,却有变幻的七彩光。
“好漂亮。”她不由得赞叹。
“我做的。还拿过奖。”许惩的声音顺着风零零碎碎地传来,“骑得快就会亮,我以前很喜欢从这里冲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多载了一个人,他会骑得更快,冲过漫长坡道的尽头和横向的废弃铁路,张开双臂握住风。
乔方语甚至不用费心勾勒,就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
少年像是翱翔的鹰,自由,肆意,洒脱。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我以前也很喜欢在这里。”乔方语用许惩听不见的声音说,“或许更早以前——”
我们就曾经擦肩而过,共享过同一片暮色与星空。
自行车停下的瞬间,乔方语回头望向朦朦胧胧的坡道。
——黄昏、傍晚、摇摇晃晃的车灯。
那幅她迟迟拿不出手的色彩画,好像忽然有了一点天启般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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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惩一路将她送到了弄堂口。
意外的是,奶奶就在不远处等候。
见她平安无事到家,奶奶牵着她的手絮叨,又一起吃了晚饭。
一盘炒豆芽,几块豆腐炖碎肉。
旧电视里喑喑哑哑放着新闻联播,方芳似是犹豫了很久,才问:“阿语,送你回来的那个人……”
就诊室的门常年不关,她听到林医生说,乔方语那张黑卡,里面的钱“比她几年来花的都多。”
她只是一个没用的老太婆。
不值得她的阿语为她牺牲什么!
闻言,屋内寂静一瞬。
乔方语放下筷子,鼓起勇气望向将自己养大的奶奶,低声说:“他叫许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