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病之后,她手指变得粗肿,戴了半辈子的戒指,再也套不上了。
所以她把它放在了这台相片后面。
这张相片并不是婚纱照,也不是全家福。
而是某天,一个路过村庄的摄影师歇脚时,不小心拍到,顺手冲洗出来送给他们的。
相片上,乔振华站在门口,一肩担着满满两提井水,另一肩坐着尚还稚弱的小乔方语。
隔着窗,她在屋内踩着缝纫机,含笑望着门前的祖孙俩。
那是她最幸福,也最怀念的时刻。
现实或许就是这样,起起落落。
行至高点时,只知快活。却不知,往后再也不复。
只能用漫漫余生,去怀想那刻吉光片羽、白昼流光。
每次想他,方芳就会把这台相片取出来,抱一抱。
——就像是她的小乔哥、她的振华、她的老头子,还依旧陪在她身边一样。
“……”她口中呢喃着一个名字,半晌扯开唇笑。
“我们的阿语也长大啰。”
“阿语长大啰……老太婆,也活够本咯……”
第42章
乔方语小跑着出了杨树里弄,她和许惩就约在路口处,小阿姨的画廊附近。
她明明提前了,结果还是许惩先到。
乔方语喘着气在他面前站定:“等久了吗?”
许惩垂眸,笑:“刚刚到。”
晴日轻暖,乔方语跑着过来,额发都沾上了潮意,脸颊上飘着薄薄的绯色,笑起来仿佛带着清甜的风。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我们去哪里呀?”
她抬眼看着许惩,浅棕的眼瞳里盛满了光。她眉心处的胎记似乎比之前淡了,站在影影绰绰的泡桐树荫下,就像是误落了一瓣花。
“……”许惩顿了片刻,说,“鹿鸣山。”
他移开了目光,却比平时并肩同行时,离她更近了些,有意无意地遮住了四周好奇目光。
恰巧他也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从后面看,两人的背影就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伴侣。
乔方语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微妙的尴尬。
她加快了脚下步伐,拿话语来掩饰紧张:“我们怎么过去?鹿鸣山离这儿不远,我记得有公交。”
许惩嗯了声,抬步紧跟:“打车也行,或者我骑摩托。”
乔方语局促点头,又快步跑到了公交站牌边。
可惜,前往景区的班车车次不多,刚刚才走掉一班。
许惩盯着她跑远的白色背影,无可奈何地勾了下唇。
——还真像兔子,碰一下就逃。
乔方语转身:“公交需要等很久,不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