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落山,仆妇才从外头回来。
只是,她默不作声地拿起笤帚,洒扫院子。
桑晚觉得怪:“阿芬姐,嫂子人呢?”
仆妇阿芬转过了头,微微一笑。
桑晚像见了鬼似的,吓得跌坐在地上:“是……是你!”
“许久不见,阿晚。”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程娘子。
她身上还穿着仆妇的粗布衣裳,脸稍作了易容。
但是那双眼睛凌厉阴毒,化成灰桑晚都认得出。
“阿芬姐呢,你将她如何了?”桑晚心又提了起来。
“啧啧,她一个乡野妇人,我能将她如何?不过是勒死了,洒了些化骨粉,变成了一滩血水,来年兴许那地方,还能开出色彩艳丽的红杜鹃呢。阿晚,你想不想看?”
桑晚忍不住扶着柱子干呕:“你好狠毒!她是无辜的。”
“你又何尝不狠毒?桑晚,我天玄门子弟因为你死得还不够多吗?大善塔那夜,裴谨之为何将你带走?你又为何能全身而退?是你出卖了我们!”
程娘子眼睛淬了毒,手一用力,笤帚柄断成了两截。
“我没有!明明是你用假解药诓我,裴谨之拿出诏书时,你们连我也想杀。我是被迫被他抓走的。”桑晚手握住木柱,脑子在思虑该用何种毒药脱身。
可程娘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劝你最好别动歪心思,你用毒都是我教的,怎么斗得过我?”
桑晚默默收回了手。她说的没错。
她在程娘子面前用毒,等同于班门弄斧。
“我承认那解药是假的,可你也没死。裴谨之的万年青淤毒,还是你帮他解的。我真是太小看你了,桑晚。怎么,假戏真做,爱上你的杀父仇人了?”
程娘子语气阴阳,一张假脸皱纹横飞,说不出的诡异。
“他挟持我,逼我为他解毒。若不是我自己寻到了法子,如今同你说话的,便是尸体了。程娘子,你不能随口污蔑我。所有的事我都是遵照你们的吩咐行事,说吧,你还想我怎样?”
桑晚梗着脖子强撑着,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心虚。
她怎么可能爱上裴谨之,绝对不可能。
“诏书。小王爷已先行一步,若再无诏书,你我都要死。你懂吗?”
程娘子咬着牙,低声诱导着她:
“裴谨之为何不杀你,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的?他不过是要用你来放长线钓大鱼,将我和不虞引出来。一旦我们落了网,你以为你会有活路吗?”
桑晚放下了心,程娘子对她与裴谨之之间发生的事了解不多。
“您说得是。我为他解了毒,他放了我。我起初还觉得奇怪,现下您这一分析,原来是为了利用我引出你们。可你即知如此,出现在我家,岂不是自投罗网?程娘子,您还是快快走吧,我怕他的人就埋伏在附近。”
程娘子听她这么一说,眉眼绽开了花:
“小看我了不是。娘子的本事大着呢。这张脸,谁能分得清我和阿芬。桑晚,我知道你小丫头片子心眼多,你别忘了,你娘还躺在里头。你若出卖我,桑家、你嫂子的娘家,都得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