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仓,又称茶罐,日本茶道里也叫茶入。茶席上的茶仓,要求耐看、体积小,每个茶仓能盛装一两泡茶的数量,并要求在短时间内喝完,或满足茶席当下之用即可。
明代张源《茶录》里讲:“茶道,造时精,藏时燥,泡时洁。精、燥、洁,茶道尽矣。”这里的茶道,不是指形而上的茶道,是指做茶、泡茶、藏茶的道理与方法。藏茶,不仅需要保存干燥,降低茶叶的含水率,更需要避光保存。茶席上的茶仓,是个临时盛装茶叶的器皿,对密封性能的要求不是太高。因此,在很多茶会上,我们经常自己动手,用宣纸制作临时的纸袋盛茶,来代替茶仓。纸袋的好处,是便于按照泡茶的次序,书写茶的年份、名称、泡法及其编号等等。
我多次在茶席上用过的茶仓,是一件清代的温酒器,容器口径宽阔圆整,便于盛装条索较大的茶叶,且装取茶叶相对方便。画面是清代浅绛大家汪章的仕女图,轩窗下,书案前,有一唯美的侍女,浓妆淡抹,低眉信手,若有所思。或许是相思,是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该温酒器内,还有一只配套的粉彩老酒杯,画面是一个可爱的童子,沽酒归来,恰好成为我茶席上的品杯。
我也喜欢用日本备前烧的茶入,象牙盖子,低调素净。备前柴烧的迷人之处,在于不彩绘,不上釉,茶入表面的窑变,完全靠火焰和落灰自然形成,富有古风雅趣。茶入最早来自于中国,盛行于日本。在日本,茶入分为唐物与和物。五百年前的日本战国时期,主要使用从中国进口的少量唐物茶入,因此十分珍贵。拥有一定级别的名唐物茶入,成为日本武将身份和权势的象征。即使到了江户幕府,茶入仍是地方大名与将军家关系疏近的证明物,只有德川一族或者谱代重臣,才会拥有将军下赐的名贵茶入。
茶仓,是当代茶事中的必备之物。锡制茶仓有保鲜效果,银质茶仓能够抑菌。如果选用木质和纸质的茶仓,要注意杂味对茶的影响。
茶仓在茶席上的位置,比较自由。只要方便取茶,不影响泡茶,精美的茶仓,成为茶席构图中的一枚方便的棋子,若是运用得当,会很好地起到平衡茶席布局、增强画面感的作用。如果茶仓的体量稍大,其器型的选择,要避让开花器和滓方的形状,避免三者在形制上的雷同,从视觉上更具差异的美感。
都篮,整理收纳
都篮,又称竹篮,古代主要用来盛放茶器或者酒具。茶席上,都篮是茶人的标签,一件制作精巧、雕刻精美的老都篮,带着那个时代的气息和味道,立刻会让它的新主人变得古典蕴藉、温润内敛,这是茶的力量,也是器的熏染。
《茶经》记载:“都篮:以悉设诸器而名之。”陆羽说,都篮是因存放各种茶器而得名的,它高一尺五寸,阔二尺,比另一种盛放茶具的圆形竹器“筥”要大些,在茶具不多的时候,筥能够替代都篮使用。
宋代梅尧臣《尝茶和公仪》诗中写道:“都篮携具向都堂,碾破云团北焙香。”到了清代,朱彝尊的诗中也写到都篮:“都篮茶具列,月波酒槽压。”蒋麟昌的《南乡子》词中:“小凤贮都篮,一盏旗枪雨后甘。”从诗中的描述可以看出,从宋代到清代,都篮一直是盛装茶器的主要用具。
茶席有竹,宁静致远。近代都篮做了许多改良,变得轻巧雅致,便于携带了,都篮也成了茶席上的风景。都篮以其质感圆润天然,既可收纳茶席上的多余茶具,使茶席变得疏朗简约,又能以其清雅本色融入茶与席中。都篮可放置于茶席的一角或一侧,也可妙用为插花器具,又能替代茶棚使用,可谓一物多能。茶棚的功能,类似《茶经》中记载的“具列”。“具列者,悉敛诸器物,悉以陈列也。”
都篮,既环保耐用,又能培养习茶人细心收纳、整理茶具的习惯,近年来受到很多爱茶之人的青睐。如是一妙龄女子,提着都篮,夕阳中从茶会上归来,便会无意间融入了陆游的诗境:“细啜襟灵爽,微吟齿颊香;归来更清绝,竹影踏斜阳。”
花器,移花栽木
茶席上的花器,包括花瓶、竹篮、碗、盘、盏,甚至茶壶、茶杯等,凡是与茶席的元素相关、或能相融合的,都可作为花器使用。
以花篮、碗、盏等作为花器的插花形式,一般会用到剑山和花泥,用以固定花枝、构图和造型。
鉴于茶席插花的传承,受传统文人插花的影响较大,对花瓶的把握存在一定难度。在花器的选择中,我们把花瓶作为重点阐述,窥一斑而知全豹。
茶席上花器的选择,既要考虑花瓶的色彩、高低、所占茶席的比例大小,又要关注花瓶与花卉的互衬映照,能否突出花材之美?能否与花卉联袂形成一个审美整体?花瓶与花卉可否在有限的自然空间里,展现出逸趣与无限之美?所以,张谦德在《瓶花谱》里首言:“凡插贮花,先须择瓶。”袁宏道在《瓶史》中强调:“养花瓶亦须精良。”“尝见江南人家所藏旧觚,青翠入骨,砂斑垤起,可谓花之金屋。”瓷器“细媚滋润,皆花神之精舍也”。他甚至把插花之瓶,比喻为美人之所。由此可见,花器的选择,对表现花卉之美的重要性。而花器的选择,以清雅别致为上,“贵瓷、铜,贱金、银,尚清雅也”,这种文人插花对花器的审美与茶席的审美要求,本是同根生。
局限于茶席的展示空间,花器的高度,尺寸不宜超过350mm。花瓶的高度若超过350mm,如是直立的花枝,其总高度可能要超过700mm,高瓶大枝与品茶人的视野不相匹配,也和茶席的整体比例难以协调。如是横斜的花枝,高瓶需要匹配的与之对应的花枝,在茶席上会遮掩品茶人的视线,对席主的分茶也会是一种障碍。明代屠隆在《考槃余事》里说:“堂需供高瓶大枝,方快人意。若山斋充玩,瓶宜短小。”屠隆的观点,充分考虑了瓶花高低与空间大小的恰当搭配,各得其宜。同时,张谦德和袁宏道也强调书房斋室,花器的选择,宜矮而小,形制短小的方入清供。据测算,古代文人常用的矮小插花器,大致在200mm到400mm之间,古人实践得出的这个尺寸,对我们今天茶席插花的择器,有很重要的参考作用。
茶席上的花瓶,首选传统经典、重心稳定、造型简洁、线条精练、素身无刻画的。花器颜色的选择,最好是色调一致、纯净淡雅、色差不大的单色釉,如通体黑色、白色、月白、天青、淡黄、粉红等等。黑色的花器,在茶席构图中,还能起到重心平衡的作用。另外,花器不能只重精致,而忽略了花器的重心不稳定、对心理造成的综合影响。瓶花整体的构图重心,要尽量落在花器的竖向轴线附近,安稳的插花,视觉上无倾覆感,才可使品茶人的心境保持安定。“惜春只怕春归去,多插瓶花在处安。”因此,张谦德地择瓶注重:“口欲小足欲厚,取其安稳而不泄气也。”
茶席上,我欣赏龙泉烧制的月白色摇铃尊瓶,口小、足稳、釉厚、淡雅、安稳、好用,是茶席上百搭的妙器。
我试着用釉面开片和不开片的月白色摇铃尊瓶,插同一枝娇黄的腊梅花,比较后发现,对于素雅的花卉而言,釉面不开片的花瓶的插花效果,从视觉感受上会更加淡静文气。可见,花器表面的装饰,在不同场合,对不同的花卉,所形成的艺术效果是不尽相同的,这点要引起我们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