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另外一个方面想,其实是你人红,才有法子收到这么多的情书,想当年我呀——’何姨回想着,眼儿眯眯笑,‘可也是咱们图书馆的馆花呢,那时候的情书真是文情并茂,简直可以拿来做情书模板了。’
‘我也想要收那种的。’而不是这种幼儿园小朋友写的。
‘你知道吗?那时候有一个叫李沐白的,写得最勤也最美了——’
‘李慕白?卧虎藏龙里的那一个啊?’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是沐浴净身的沐,不过他可长得风度翩翩极了,那种丰采比周润发更像书生大侠哩!’
何姨像跌回了美丽的六十年代,那个年代木棉花是梦幻的,白衣黑裙的小姑娘只敢远远地望着那个高大的、骑着脚踏车斯文行过的男孩……猫王和白光的音乐都是懒洋洋,带着一缕纯真性感的春光。
嘉子羡慕得要命,那样的年代一切都是缓慢的、含蓄的,可是感情却是那么样的隽永清纯,就连音乐也都那么样的耐听……
哪像现在,一切快得像是随时可用随手可丢的快餐泡面,就连爱情也是。啧!现代男人理会不得哟!
她叹了一口气,尖尖的下巴被小手支住,无限向往。‘好美啊!’
‘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四月天。’何姨想起来还无比甜蜜。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何姨叹气,‘我们两个都太含蓄了,鱼雁往返、眉来眼去了半年后,他就被父母送到外国读书去了。’
‘哎呀呀!’嘉子大大扼腕,棒打鸳鸯两分离,古今皆同啊!
‘我也觉得很可惜,尤其嫁给一个庸俗的商人以后,’何姨摇摇头,煞有其事地说,‘这才知道什么叫作“老大嫁作商人妇”的悲哀啊!’
听到这里,嘉子忍不住噗哧轻笑出声,‘何姨,够了,江叔是我见过最不庸俗的一个商人了,人家可斯文得紧,又老是被你欺负,不然你还想怎样呢?’
何姨慧黠地眨眨眼,‘我就是日子过得太顺心太无聊了,所以才找机会抱怨一下,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拆穿呢?’
‘那你继续在这儿伤春悲秋吧,我要下班了。’她望了望粉墙上的钟,‘五点半了,我还要去接我二妹呢!’
‘妩红最近好吗?迷路的症状有没有好一点?’
‘如果有好一点的话,我也犯不着每天都上早班。好准时接她上下班了。’嘉子耸耸肩。‘她呀,适合住在巴黎吧,动作慢吞吞,连思考也是漫不经心的,只要让她单独出门去,非但迷路,还会把身上的钱都花光光……真伤脑筋。’
‘说真的,你们三姐妹各有动人之处,可怎么都没想要交个男朋友来接送自己上下班呢?那种备受呵护的感觉是很棒的。’
‘男人对我们而言又不是一种交通工具,如果只是拿来接送用的,我有我的125机车就够了。’她眨眨眼,‘不聊了,要下班啰!’
打完卡,嘉子抱着两顶安全帽,背着咖啡色的背包就往电梯走去。
她腋下挟着一本《泰戈尔诗集》,里头夹了一张雪白的信笺,这是她今天想到,并且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做的‘举动’之一,就是把信纸放在某人的信箱里。
嘉子骑着机车经过了信义区,在一栋新颖高大的大厦前停妥,笑咪咪地对着警卫打了个招呼——如果警卫知道她是来干嘛的,恐怕就不会对她笑得这么可爱了吧?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把细致的信封放进了十五楼A座的专属信箱里,然后再笑吟吟地上车离开。
接妹妹去。
第二章
温馨的公寓里,练家三姐妹蜷曲依偎在同一张大沙发上吃着草莓,看着HBO精采的电影。突然间,丰润可人、肌肤和脸蛋儿都嫩得像鲜苹果的妩红叫了一声,吓了其它两个姐妹一跳。
‘干嘛?’嘉子咀嚼草莓的动作一停。
绅绨则是本能地摆出防御的动作来,‘什么事?’
电视机里的龙卷风正把一头乳牛卷来卷去,大有将它摇成雪克鲜牛奶的气势——
‘你们两个怎么了?’妩红忍不住被这个画面逗笑了,后来才警觉到两双不友善的眸子正在瞪着她。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嘉子把多汁酸甜的草莓咽下,舔了舔手指,‘平白无故吓我一跳,你为什么叫?’
‘为什么叫?呃……噢,我刚刚才想到,今天你去载我的时候为什么一脸诡笑?’妩红拈起一颗草莓,对着它打冷颤,‘好恐怖喔!’
‘恐怖?’嘉子笑了出来,‘有那么严重吗?’
妩红一个劲儿地点头,‘有有有,真的很可怕,好象某个人要被你算计陷害的那种感觉。’
‘咦?真不容易,我们家的胡涂妩红竟然也有聪明伶俐的一天?’她诧异极了。
‘喂,我又不是笨蛋。’妩红埋怨。
‘不是笨蛋,是傻蛋。’绅绨也来凑一脚,可爱却精明的大眼珠聚满严肃之色,频频摇头,‘二姐最令人担心了,上次有一个男生踉她搭讪要电话,她竟然傻傻的以为对方是卖爱心笔的,结果抢了笔塞了一百块给人家就跑了,害我在后面笑到不行,可是又不得不跟那个男生撂狠话,叫他以后不要再骚扰二姐,唉,真是的。’
嘉子笑了出来,‘拜托,妩红,你太夸张了,搭讪跟卖爱心笔的差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