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自家男人夸奖别人家的老婆,于大头老婆心里就不舒服,白了丈夫一眼,嘟囔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那是你没仔细去琢磨,”于大头说道,“你仔细去琢磨琢磨,品味品味这老娘儿们刚刚说的话,有没有一句是废话?有没有哪一句,你能挑出毛病来?
“一般人家的女人,要是听见外人说自己家的坏话,都要想方设法,去替自己家人辩解,常常会拿着不是,当理讲,替自家护短,你再看吴家这老娘儿们,今儿个,你听他说过一句替自己家人护短的话吗?
“就这一点,我敢说,一般的爷儿们,都不如他。
“说实在的,她今儿个,要是说出一句替她家护短的话,我连理都不会理她,说什么也不能把这门亲事应许下来,可她一句都没有,我真是服了。”
“怎么没说呀?”于大头老婆还不服气,又斜了丈夫一眼,说道,“她没夸赞她家老三呀?”
“这不假,”于大头说道,“可这不能算是替她们家人护短,再说了,人家说的,也不是假话,前几天,我从吴家沟回来,不是也跟你说了吗?
“吴家沟人,说老海怪不好,说吴家的门风不好,可没有人说吴家的老娘儿们不好,也没有人说吴家的老三不好的,都说那孩子老实,规矩,念书时,学业又好,又能干,这些,上次回来时,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吗?
“可惜呀,这孩子命不好,没托生到一个好人家,要不然,和咱丽华成了亲,咱还有什么好说的?可惜呀,那孩子托生在老吴家。”
于大头边说,边又装了一袋烟,点着后抽了几口,接着说道,“才刚,那吴家老娘儿们一进门,确实给我造蒙了。
“你想啊,但凡她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哪有当妈的,亲自到人女方家,给自己儿子求亲的?
“再说了,这老娘儿们,又不是那种死乞白赖的女人,你看啊,她今儿个来,本来是求咱来的,可你听她说的那些话,不卑不亢,哪有一丝儿低声下气的样儿?
“刚刚她说的那番话,你又不是没听见,那可是个咬钢嚼铁的女人,才能说出的话。她说她要用命,来担保咱闺女到了她们家不受屈儿,当时我就断定,这女人,一定是遇上什么过不去的难心事了,要不然,哪会说出这种话来?
“等我再往下听,她说,担心这俩孩子会一时想不开,会干出傻事来,我这心里啊,就咯噔一下,后背都冒出冷汗了。”
“孩子她妈,”说到这儿,于大头往女儿屋里瞥了一眼,向老婆身边挪了挪屁股,把嘴戳到老婆耳根子上,悄声说道,“咱这方圆十里八里的,有那烈性孩子,为了闹婚,最后寻了短见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的。
“你再看看咱家这个姑奶奶,这两天,脸上像吊着油瓶似的,不知底细的,还以为她刚刚死了爹呢,凭她那个野劲儿,你敢保,她干不出傻事来?
“你说,咱眼面前,摆着两条道儿:一条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咱轧了这门不对心事的亲家;一条是强拆散这俩孩子,说不准,咱这姑奶奶,就会去寻了短见。
“你说,这两条道,咱该选哪一条?”
“那也不该这么痛快地答应她呀。”于大头老婆沉着脸说道,“至少也该拿巴拿巴。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像不像咱闺女找不到婆家了似的?随便摸到一个什么人家,就嫁了过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妈,”于大头急着解释道,“你别忘了,前些天,人家可是已经托媒人来过了。那媒人来过两回,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回,又是吴家的老娘儿们亲自来的,要是咱再拿巴,依你看,她还会没皮没脸地再来第二回吗?我说过了,吴家那老娘儿们,可是个咬钢嚼铁的女人,这回咱要是再不吐口,这门亲事,八成就黄了。
“万一这门亲事真的黄了,你敢保这俩彪孩子,不会干出什么傻事?到了那时,你哭鼻子怕也来不及了。所以啊,我就自作主张,答应下来了。
“刚刚你也听见了,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答应下来的,是有条件的,我要了二百块大洋的彩礼。
“我为什么要她二百块大洋的彩礼呢?一来呢,是我打听过了,这两百块大洋,他们吴家是拿得出来的,既然咱对这门亲事不如心,就不能轻轻松松地,让他们把咱闺女娶过去,得让他们好好出点血才行。
“这二来呢,我听说了,老海怪这人,平日最贪财,视钱如命,今儿我提了这么个条件,他要是能答应了,那就好比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将来咱闺女嫁过去了,他要想对咱闺女不好,就得合计合计,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咱闺女娶过去的。”
“他要是不答应呢?”于大头老婆问道。
“那倒好了。”于大头得意地笑了笑,又挪到老婆身边,轻声嘀咕道,“人家来求婚,咱不答应,理亏的是咱;如今咱答应了,他们要是嫌咱要价太高,不肯做成这门亲事,那理亏的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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