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休接口道:“咱们宁可冒险硬闯出去,岂能见死不救?”
路贞贞沉吟了一下,道:“也罢,诸位先解开他们锁链,再把那一端铁栅弄开,叫他们循水渠向外走,出口处就是内宫西花园,但千万不可鼓噪出声,等到入夜之后,我再叫鹊儿给他们送衣服来引他们逃生。”
郝休和隐娘闻言大喜,立即分乘小船,砍断壁上锁链及水渠铁栅,然后把路贞贞的交待转告了一遍,可怜那些男女囚犯,千恩万谢,互相扶持着都向水渠中逃去。
路贞贞反锁了牢门,领着桑琼等匆匆绕墙奔向内宫。
一行人经过内宫宫门的时候,桑琼故意落后一步,待众人都已通过,才沉声向那惊愕诧讶的守卫弟子吩咐道:“掩门!落锁!”
两名守卫弟于不敢怠慢,连忙应诺掩上了宫门。
桑琼待门栓铁锁扣牢,扬指点了两人穴道,低声道:“你们就这样站着,任谁叫门,都不必理睬。”
回到西花园“朱阁”,麦佳凤一见隐娘,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是谁?竟扮成我的容貌?”
隐娘笑了笑,道:“天下面貌相同的人多得很,你怎知是我假扮你?难道不会是你假扮我的容貌吗?”
麦佳凤惊诧错愕,急忙问路贞贞道:“姊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路贞贞苦笑道:“占怪的事还多哩,你再仔细看看那大夜里擒你的人是谁!不气昏你才怪。”
桑琼取下人皮面具,拱手道:“凤妹妹别骂,那时愚兄不知道是你,待知道,却太迟了。”
麦佳风双目一亮,上前一把抱住,叫道:“原米是你啊!我 正奇怪,那家伙一手狮拳虎掌是从哪儿偷学来的呢!”
她一向以长兄相待桑琼,举止有如同胞手足,自己并不觉 得,却把旁边的路贞贞瞧得颊上微红,鹊儿也掩着嘴儿不住窃笑。
郝休打趣道:“丫头,笑什么,想想你自己,还接着人家直叫‘爹爹’哩!”
鹊儿登时臊红了脸,扭着身子道:“不来啦,人家上了当,柳大娘还要笑人家。”
郝休啐道:“去你的柳大娘,那婆娘替我洗脚,我还嫌她太笨呢。”说着,取下面具脱了棉祆及假发。
鹊儿惊道:“呀!你是男人?”
郝休扬眉笑道:“怎么样?难道不像?”
人家说笑一阵,桑琼便替郝休兄妹引介,又嘱鹊儿去东园“蓝楼”旁假山洞里,取回麦佳凤的“舞凤刀” 趁此时间,桑琼和郝休都恢复了本来面目,只有隐娘故作没有想到,仍是跟麦佳凤一般打扮。
当时人家止忙,谁也未注意这件事,不多久,鹊儿取回“舞风刀”,麦佳风系刀之际,忽然问道:“桑人哥,你的飞龙剑呢?”
桑琼一怔,道:“糟!我的剑还在矮叟韩东沧手中,就此一走,怎能甘心?”
郝休皱眉道:“可是,咱们行藏业已败露,再去金龙堂取剑,无异羊人虎口,这却如何是好?”
桑琼道:“我本想藉探查琼楼之便,从韩东沧手中骗回金龙剑,不料变故横生,竞将此事忘了,其实,有无金龙剑在身,倒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平白便宜了韩老儿,却令人不甘。”
路贞贞宽慰道:“事已至此,冒险取剑非仅不智,也不可能,但少侠请放心,我会设法替你取回来的,如不嫌不便,我这儿有一柄‘太阿剑’,也能截金断玉,少侠可带去暂作防身之用如何?”
于是,向鹊儿挥挥手,鹊儿疾步登楼,片刻取来一柄紫鞘长剑。路贞贞亲手将“太阿剑”,交给桑琼,美目深注,无限幽思地说道:“宝剑赠烈士。少侠解人,但愿毋负苦命女子今日赠剑微衷,他日——” 眼中泪光一闪,黯然住口。
桑琼接过宝剑,肃容道:“姑娘寓意深长,在下定当尽力做到就是。”
路贞贞惊喜地扬目顷注,忽然柳腰轻折,盈盈拜了下去,颤声道:“苦命女子谨先谢过少侠厚恩了。”
桑琼侧岙还礼道:“不敢,姑娘珍重,在下等就此告辞。”
路贞贞回头道:“鹊儿,替我送桑少侠他们由内宫秘道出去,顺便接你爹回来。”
鹊儿应声带路,绕过“朱阁”,来到一座假山旁,将山侧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树干,向左缓缓旋转三匝,又向右旋转四匝,纤掌疾落,在树身连拍两掌。
一阵“轧轧”轻响,松树前七步外一只石凳,忽然自动翻转,凳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路贞贞亲送到洞口,执着麦佳凤的双手,含泪道:“妹妹,今日一别,相见无期,承你千里迢迢来看望姊姊,临别竟无物为赠,姊姊这颗心实在恨不能剖出来,给妹妹带去……”
麦佳风也热泪盈眶,哽咽道:“姊姊的心意我明白,本该多 留一天半日,又怕再给姊姊添惹麻烦,两头雪狒我都带来了,可惜也没法让他们来见一见故主。”
路贞贞长吁道:“这是造化弄人,谁让咱们置身敌对,偏又一见投缘,姊姊真恨自己命运竟不如两头畜牲!”
桑琼她们四手互挽,难分难舍,也不期为之鼻酸,只得柔声 劝道:“凤妹妹,时已不早,别给路姑娘添麻烦,咱们该走了。”
麦佳凤泪如雨下,依依转身,又回头叫道:“姊姊,记住咱 们的誓言,为我,你要多多保重。”
路贞贞挥泪颔首,已难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