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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怯怯不敢上前,魏老夫人招手,他走到面前,牵起他的手,华服下胳膊瘦瘦一条,几乎看不到肉,转瞬一想便明白了,和善笑道,“跟着丁嬷嬷下去吃些糕点。”
丁嬷嬷温和上前,“跟着奴婢来吧。”
这称呼俨然已成了定论,静安公主怒火上头,气息不匀,魏老夫人没搭理,直接看着下面妇人,冷声道,“虽你被藏的极好,连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但我料想你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冒充魏府子弟。”
魏世佑被母亲嘲讽的脸红,喊了一声“母亲…”便被抬手制止。
“孩子留下,你留不得,给你一条路,收拾收拾去庄子上,以后再也别回来了,等着他长大,你们母子情分如何,看天意吧。”
妇人却不甘心被这么打发走,忙跪地哭嚎,更是上前攀扯着魏世佑的衣角,冻的干裂的手在温暖的屋里麻痒,屋里的东西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是她以前眼皮子浅显,给了些银两便安生待着,她见识了魏府富贵,决不能被送到乡下。
魏世佑被母亲和静安公主看着,气急败坏下一脚将她蹬开,踹的那妇人仰躺在地上只喘气,半天才缓过劲来,晓得自己性命在他们这群人眼里如蝼蚁,不敢再上前,却哭嚎着,“求老夫人垂怜,让我们母子团聚,我们绝对离得远远的,求老夫人…”
磕头声砰砰作响。
老夫人头疼欲裂,不欲再纠缠,“只有一条路,我会派人送你乡下。”
那妇人依旧哭嚎,甚至在地上打起滚来,静安公主此刻心里才有了成算,阴恻恻望着妇人。
“那孩子瘦骨嶙峋,你这个母亲如何做的,你我心知肚明,别以为孩子小不知道你待他怎样,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稍后一打听便知,我活在后宅这些年,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了,你的手段…还是太嫩了些。”魏老夫人皱纹横生,眉角挂着狠厉,“你既不知见好就收,为了你的儿子,闭紧嘴巴,便看出你这个母亲,没有也罢。”
魏老夫人慢慢起身,背明显佝偻,已然不打算再管,这也算是给静安公主一个交代,刚出了鹿溪苑,门外的陆瑶拿着斗篷和狸皮帽给老夫人带上,帽子柔软细密,遮了风,头也不那么扯着疼。
魏老夫人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感叹道,“有你这般心细妥帖的人儿,真让我羡慕起你祖母来。”
陆瑶嗔道,“姨祖母,以后我也会多看望您的。”
“打算走?”
陆瑶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在魏府待了两日,已见了魏府多番风云,她一个外人知晓太多不好,“祖母送信来庄子上管家来对账了,让我回去一趟定好明年的章程。”
“好,等闲暇了,再来陪陪我。”魏老夫人站定,指着不远处,似说些家常闲聊般,“我那长孙过个几日便要南下,这两日放了假,估摸着这个时辰快要回来了。”
后面的丫鬟见机地上前搀扶老夫人,陆瑶脸颊红热,跺了跺脚,便向着那处走去。
四房的动静不小,李夫人啄了一口茶水,瞬时醇甘滋味在嘴里散开,香气如兰,韵味深长,她悠闲自得的看着白瓷茶盏里清碧微黄的茶汤,暗叹不亏是御贡的黄山毛峰,上面雾气结顶,闻之心旷神怡,有价无市的珍品,就这般随意给客人享用,是该奉承魏府豪门巨室,还是赞叹知情达理呢,于她而言,心底只有嘲讽。
讥笑着手一歪,珍贵的茶盏滚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丫鬟忙俯身进来,惶恐收拾着。
李夫人啐了一口,道,“怕什么?我那妹妹最是和善,一个茶盏而已,魏府也不缺这一套。”
李兆松进屋看着凌乱的一幕,将丫鬟赶出去,哄道,“谁又惹母亲生气了?给儿子说说,儿子给您出气!”
“谁也没有,不过丫鬟手滑坏了一个茶盏,置了些闲气。”
“这有什么?”话中轻视俨然是以主人自居,“母亲,您伤着了没有?”
“没有,没有。”李夫人看着儿子依旧心疼她,心口的郁气也散了,打算苦口婆心劝解一番,“松儿,母亲晓得你襟怀坦白,对人诚挚,可人心复杂,总是担心你被蛊惑走上歧路,你也看到了她刁钻古怪,巧言如簧,实非良配…”
李兆松打断了母亲的话,“母亲,不用说了。”
李夫人以为他还固执己见,叹气甩了下帕子,却也狠不下心来严厉指责。
“母亲,经您点拨,我深思熟虑一番,晓得表妹是真心为着我好,我会…”
李夫人没想到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脸上乍然见喜,连声道好,心里宽慰妥帖,眼含热泪,激动道,“母亲知道你是好孩子。”
“云安这孩子温柔谦和,待你又一心一意,她又是魏府的嫡长女,财帛厚饶,魏府大少爷官运亨通,绝不限于此,于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兆松压着心底的暴戾听着母亲在旁边说着,最后愤恨想着他早晚有一日出人头地,将他应该得的一切让他们拱手送上。
琉璃苑内,苏氏半躺在软榻上,由着小丫鬟在后面按摩,耳边似乎还有温氏嗡嗡的哭声,却又不得不去三房,无奈道,“哭的脑仁疼。”
苏氏说完也未听到回话声,便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儿,面容明媚大方,行事也规矩十足,连着儿子也从未让她担心,她在几房面前身板都不由硬了起来。
“怎么了,可有心事,这般心不在焉。”
魏云安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昨日被三哥的伤势惊吓到了,今日府内又乱糟糟的,有些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