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神也不是佛,用不着判断人们的善恶,也没必要依照善恶基准行事。”
“就是说,老伯你是超越善恶的存在。”
“星野,那就过奖了。善恶我可没有超越,只是两不相干罢了。善也好恶也好都与我无关,我追求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彻底施展我所具有的功能。我是个非常实用主义的存在,或者说是中立性客体。”
“施展功能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没上过学?”
“高中基本上了,但一来是工业高中,二来只顾骑摩托发疯来着。”
“就是为促使事物本来具有的作用发挥出来而进行管理。我的职责就是管理世界与世界的相互关系,就是理顺事物的顺序,就是让结果出现在原因之后,就是不使含义与含义相混淆,就是让过去出现在现在之前,就是让未来出现在现在之后。多少错位一点点没有关系,世上的东西不可能尽善尽美,星野。只要结果能多多少少对上账,我也不会一一说东道西。别看我这样,相当about的地方也是有的。或者说得专业一点儿,即所谓‘后续信息感触处理的省略’。这个说来话长,再说你反正也理解不了,就免了。总之我想说的是:我并非对任何事情都啰嗦个没完没了。可是如果账目对不上就不好办,就会产生责任问题。”
“这我有点儿糊涂了:既然你这人职责那么重大,干嘛在高松的小胡同里拉什么皮条呢?”
“我不是人。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
“人也好不是人也好……”
“我当皮条客,是为了把你小子领到这里。有点事想求你帮忙,所以才让你——也算给你的报酬——舒服一场,乃是一种仪式。”
“帮忙?”
“听着,刚才也说了,我是不具形体的,是纯粹意义上的形而上学的观念性客体。我可以成为任何形体,但没有实体。而从事现实性作业无论如何都需要实体。”
“那么现在我就是实体。”
“对了。”卡内尔·山德士说。
沿着黑暗的林中小径慢慢走了一程,见一棵大橡树下有座不大的庙。庙很破旧,快要倒塌的样子,没有供品没有饰物,扔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看来已被所有人遗忘。卡内尔·山德士用手电筒照着庙说:“石头在这里面,打开门。”
“我不干!”星野摇头道,“神社这东西是不能随便打开的,打开肯定遭报应,掉鼻子或掉耳朵。”
“不怕,我说行就行。打开,没什么报应。鼻子掉不了耳朵掉不了。你这家伙还真够守旧的,莫名其妙。”
“那,你自己开不就得了!我可不愿意参与这种事。”
“真个不懂事,你小子!刚才应该说过了的,我是没有实体的。我不过是抽象概念,自己什么也做不来,所以才特意把你领来这里嘛。为这个不是以优惠价让你干了三家伙!”
“那的确够开心的……可我还是上不来情绪。从小阿爷就再三再四告诉我千万不得对神社胡来。”
“你阿爷忘去一边好了!要做事的时候别搬出岐阜县土得掉渣的说法,没有时间。”
星野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但还是战战兢兢地打开庙门。卡内尔·山德士用手电筒往里照去。那里确实有一块很旧的圆形石头。如中田所说,形状如一张圆饼。唱片一般大小,白白的平平的。
“这就是那石头?”小伙子问。
“就是。”卡内尔·山德士说,“搬出来!”
“等等等等,老伯,那岂不成小偷了?”
“别管它!少这么一块石头谁也不会发觉,也不会介意。”
“问题是,这石头怕是神的所有物吧?擅自拿走神肯定发脾气的。”
卡内尔·山德士抱臂盯视星野的脸:“神是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星野沉思起来。
“神长什么样干什么事?”卡内尔·山德士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