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正色道:
“你这话说的也没错,咱们家里不缺吃穿,不必在意价值几何,放在外头,就这一个金项圈,够一大家子嚼用好几年了,这黄白之物说来俗气,没了这东西,才真真是寸步难行。”
丫头仆妇们点头附和,谢嬷嬷站了出来,真心实意道:“多谢主子抬爱,日后我们祖孙俩必会好好伺候您。”
老太太微微颔首,感慨道:“你这认亲酒办完,我也就了一桩心事了,行了,都去忙活自己的事儿吧,晚上你们再去好好恭贺一番。”
夏里从内室出来,手里还捧着装金项圈的木匣,她心情显而易见的愉悦,这东西可是硬通货,将来当了换成银钱,够她买宅院了。
老太太虽不好伺候,但她手指头缝里漏点儿,就够普通人过一辈子安逸日子了,怪道那么多下人,挤破头都要往她跟前凑。
夏里回屋后将这仙鹤云瑞金项圈锁进柜子里,不一会儿谢嬷嬷也回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个沉甸甸的荷包,进屋就将这荷包递给夏里,轻声解释道:“这些都是底下丫头仆妇们送的贺银,你好好收着。”
夏里忙推拒道:“这些银钱还是阿嬷收着吧,还有这金项圈,还是放阿嬷这里更安全。”
谢嬷嬷板起脸道:“你当我是那喜欢压榨人的老婆子不成?这些东西你自个儿收着,你是主意大的,手里银钱不凑手做事多有不便,我这么些年手里攒的银钱够用了,你不必操心我。”
夏里心里暖暖的,她若继续推辞,那便是同阿嬷见外了,她当着谢嬷嬷面将贺银收进柜子里锁上,然后两人一道去小厨房看看席面备的如何。
平常底下仆妇有个大事小情,也会托厨房置办酒席,都去大厨房那头的多,这次既然是记在老太太账上,自然是在小厨房办更方便了。
卢娘子虽脾气不大好,能力却是不差的,两三桌席面与她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到了晚间,天刚擦黑,老太太那头伺候妥当了,席面也可以开吃了,乐寿堂丫头仆妇都很给谢嬷嬷脸面,哪怕同夏里闹的不愉快的银朱也过来了,更别提底下三等丫头们了。
夏里在众人见证下,恭恭敬敬给谢嬷嬷敬茶磕头正式改口,谢嬷嬷那般端肃的性子,脸上的笑容未曾落下过,她大方同仆妇们一同吃酒。
夏里则同年轻丫鬟们坐一处,席间欢声笑语不断,香薷和麦冬坐另一桌,瞧见夏里游刃有余的同大丫鬟们谈笑风生,香薷很是羡慕,她几次想要上前同她打招呼,都找不到机会。
在这乐寿堂,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之间隔着天堑,平日很少有机会往来。
最初香薷还有些别扭,经过这段时间她完全想通了,与夏里交好,说不得她还有机会升等,实在不该与她生分了。
麦冬自是不知道香薷心思的,她只顾吃着眼前的美味佳肴,见夏里开心也替她高兴,仅此而已。
这席面吃到很晚才散席,谢嬷嬷竟还吃醉了酒,夏里艰难的将她搀扶回屋,打了热水替她梳洗一番,贴心喂她喝了醒酒汤,夜里守着她睡,生怕她醉了呕吐呼吸不畅。
到第二日谢嬷嬷醒来头疼的厉害,索性告假一日。
昨儿吃酒时,白芍约夏里晌午去瞧她给老太太做的衣裳,夏里将蜜饯装进坛子里封存好后,便过去了。
一进白芍那屋,打眼便瞧见到了那件全缘边长褙子,绣着五彩蝶恋牡丹的花边很是抢眼,白芍拉着她手,笑盈盈道:
“你快来瞧瞧我这衣裳配色,这花青色的蝴蝶叫人一眼难忘,牡丹花寓意花开富贵,蝴蝶又有福迭的谐音,寓意福寿绵延,最适合穿在老太太身上了。”
夏里伸手摸着那花纹,一脸赞叹道:“姐姐果然绣技了得,这穿进宫再合适不过了,难怪老太太看不上旁人做的绣活,真真是由奢入俭难。”
白芍被夸的眉开眼笑,声音轻快道:“这衣裳虽好看,却耗费了我一个半月的功夫,整日坐那里绣,眼睛都快要熬瞎了,实在是辛苦的很。”
夏里很能理解,刺绣只能慢工出细活,一针一线都出不得错,眼睛长时间盯着一处,确实伤人。
她随口道:“这老太太所有衣物都是姐姐亲手做吗?”
白芍微微颔首,一脸无奈道:“老太太脚上穿的罗袜都得我来做,那银朱本该与我打下手的,偏她不成气候怎么教都教不明白,简直愚不可及,有教她那时间倒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做了,得亏你过来了。”
夏里谦虚道:“我虽会做绣活,但远不及姐姐的精巧,恐还得练段时日才能帮的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