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老太太事先铺路,陆知遥有勇有谋,陆氏被抄家流放都有可能,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陆陵川从大牢出来,回府洗漱一番便去灵堂上香,他跪在老太太棺椁前久久不愿起身。
宋氏看着儿子瘦脱相的侧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她声音低沉道:
“陵川,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难过,虽被降爵却未伤到根基,日后只要用心经营,未必比先前差。”
陆陵川面无表情的烧着纸,火光将他脸映照的忽明忽暗,待纸烧成灰烬,他才淡漠道:“陆陵砚去了哪里?”
宋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眼神晦涩道:
“他带着桃夭出府了,放话要同府里断绝关系,以后自生自灭不需咱们过问,他那样桀骜不驯的性子留着也是祸害,随他去吧。”
陆陵川缓缓站起身,眼神犀利的望向宋氏,声音冷酷道:“娘,你还要瞒我多久?我爹真就非死不可吗?”
宋氏脸色煞白,她静默一瞬,方才肃声道:
“你既已知晓,我也就不隐瞒了,他活着只会带咱们一条道走到黑,将新帝得罪的更狠,最后满府跟着一起陪葬。”
陆陵川紧抿着嘴唇,眼中满是迷茫和悲伤,他痛心疾首道:“若你不想他出去,可以限制他行动,将他锁在府里也使得,不至于……”
宋氏听了这话,只觉儿子向着陆简行,情绪激动道:
“怎么不至于?是他和淑妃欺辱我在先,他利用我感情,冷落我折磨我,我为何不能反抗?”
陆陵川紧紧握住拳头,表情中的无力和沮丧一览无余,他抑制住内心的剧痛,嘶哑道:
“他是我父亲啊,这杀父之仇我该如何是好?还有祖母也是被您气死的,旁人不清楚,难道您就不愧疚吗?”
宋氏脸上血色尽失,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哽咽道:
“他是你父亲,我却是十月怀胎生下你的母亲,我为了你们兄妹俩隐忍憋屈,最后换来的却是你偏向着于他……对老太太我心里有愧,但陆简行死有余辜!”
陆陵川眼中透出的失落和伤心令人感同身受,他语气沉重道:“此事我不会同任何人提起,待丧事处理完毕,母亲禁足反省一月,请您切记,日后这府里我是当家人,任何人不得违背我的命令私自行事!”
宋氏眼泪滑过脸颊,她抬手轻轻拭去,声音哽咽道:
“娘听你的……是不是陆陵砚告诉你实情的?他始终是个隐患,只怕留不得了。”
陆陵川眼眸深邃的看向她,低声道:“他大仇得报不会再发疯了,陆家本就子嗣不丰,他若能在外闯出一番天地也是好事,不必抓着不放。”
宋氏还想要再说什么,见儿子态度坚决也就歇了心思,顺从道:“都听你的,待高姑娘进门,我把管家理事的担子也卸下来,日后安心养老,不再操心了。”
陆陵川表情复杂道:“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朝堂更迭高家未曾受影响,高首辅瞧不上咱家了。”
宋氏手微微颤抖,她焦急道:“这怎么可能,两家定亲过了明路,再不济你还是承恩伯,如何就配不上高姑娘?”
陆陵川苦笑道:“一代而终的承恩伯和世袭罔替的国公爷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娘何必自欺欺人,况且我还得守孝三年,本不该耽误高姑娘的青春年华。”
宋氏看着儿子受委屈心如刀绞,她恨不得冲到高家质问高首辅何故如此欺人太甚。
可理智上又做不出如此不上台面的举动,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叹息,忍不住道:
“既然高姑娘等不急要嫁人,那咱们就另聘新妇,我看夏里就很好,她虽在咱家当了几年丫鬟,但样样出挑,半点不比高明钰差,且方家底蕴深厚,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