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么说好,最后决定先说事实,等打了“出差三天”四个字之后,屏幕显示电池即将没电,红色的电量显示变成一条细丝,因为Sunny昨夜发完乱码,又下载很多游戏,把电量几乎用尽。她飞快把信息发出去,手机立马死机黑屏,车上有充电装置,月玲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一时半会也说不成了。
司马看着短短的四个字的信息,想,剑桥大学的语言学教授,昨天那男子不是英式口音,十丈之外都听得出是英伦来的?
月玲背着硕大全套的野外装备出现在大学停车场的时候,拉尔夫约翰逊教授哑然失笑,“玲,你以为现在的第一民族还像老电影里一样住在木质棚屋和帐篷里?他们有旅馆。”
拉尔夫。
三十八岁。(克明如果活着,与他同岁。)单身教授。
他有一张米开朗基罗大卫像一般的脸,一头褐色卷发,举手投足,充满书本和智慧的芳香。在学生时代是校队棒球手。
另外两个同去的教授博士也在一边笑。他们都上了年纪,德高望重。
月玲很尴尬,正考虑怎么处置各种多余的七七八八野外装备,但是拉尔夫又说,“我和大家以防万一都有带基本装备,只是没你的齐全,我们把行李挤一挤,你还是都放学校的面包车上吧。”
大家都弃各自私家车于学校停车场,把行李搬到印有大学标志的面包车里去。
出发前的会议里也一再强调不可以单独行动,不要到处乱走。
快要到达居留区的时候,远远的,就见到高速公路尽头的桥上设有路障,围着两群人对垒相望,一边是原住民,一边是警车若干辆,二十几个穿防弹背心的警官,并不是省警察,是深色制服的联邦骑警。
大幅的标语用英文写着“不要油管。“
拉尔夫和司机下车,特意嘱咐月玲,“你不要下来。”
他们和两边的人交涉,拿出公文,说明文化语言交流项目。
正说着,原住民那一边忽然用欧基贝语唱起歌谣,声音是无奈和悲愤的苍凉。月玲依稀听得几句大约是夺取我们土地占据我们家园的意思。
一个小伙沉不住气,越过警戒线,跳起来和一个警官交上手,立马被制服了。戴上手铐,锁进警车里。
其他几个青年冲上去,忽然就败下阵来,手捂住眼睛,原来是辣椒水。
有一个长发青年在混乱之中打得晕头转向,扑到月玲的窗户这边来,他的脸撞到窗玻璃上,睁开眼正好和月玲对视,眼神是桀骜不驯,危险的。像一头困兽。
拉尔夫立马就放下交涉,飞奔冲过来,揪住青年,把他从窗户边拉开。
他的伙伴们马上围上来。
空气中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如果有大刀,也有可能要拔出来了。
月玲想也没想,跳下车来,就挡在他们中间,用欧基贝语大声说:“住手,不要打!“
一群人忽然就鸦雀无声。大家看着月玲亚洲面孔,说着他们的语言。
“我们是来找酋长做语言交流项目,帮助你们撰写字典和课本,帮助你们的孩子学习你们自己的语言,弘扬你们的文化。“月玲说得磕磕巴巴口音怪异似电子机器声,但内容大家都听明白了。
大家都望着长发青年,似乎等着他定夺,月玲也发觉他是领导,也连忙拿大眼睛看向他。
长发青年深深望月玲一眼,威严低声命令说,“让他们过去。“
高大的骑警们站起两排,形成一个通道人墙,让大学面包车过去。
警官队长对月玲告诫说,“小女士,你要当心。”
几个原住民姑娘这时敲起一面小鼓,又唱起歌谣。
在飞驰的车上。司机似乎急忙要离开是非之地,车开得像离弦的箭一样,拉尔夫提醒他两次,他才慢下来一点。
拉尔夫对月玲忧虑地说,“早知道局势升级恶化,就不叫你同来。“
月玲说,“听说以往惯例,对峙一阵,也会散了。我很同情他们。这里的土地本来的确是他们的。”
“他们甚至都不认为土地为他们所有,他们认为自己是土地一部分,和自然交融,天人合一。“拉尔夫说。
月玲看他一眼,到底是剑桥的教授,看问题深刻。
一路无事到达居留地。
伴着青山绿水,乍一看和一般小镇没什么两样。
没有一排排帐篷,一堆堆篝火,没有赤裸上身、头插艳丽羽毛、脸上涂着颜料的原住民嗷嗷呼唤从河边骑马轰隆隆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