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弟在跟前,毅卿真想抄家法鞭子将他揍个体无完肤!三年前,赤党刚成气候时,他就警告过小弟,千万不可再和邹吾豪的妹妹来往,小弟当时刚从英国回来,也是挨了他好几顿打,才忍痛断了这根情丝。当时他还感慨事易时移,当年被父亲棒打鸳鸯散的自己竟也会有一天因为同样的理由对小弟举起棍子。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弟竟然瞒过了他的眼睛,还在和邹玉言来往!并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复兴社抓了现形!
江季正点了一根烟,语气似乎很恳切,“两个月前,复兴社就把照片递到我案头了,准备要将述卿隔离审查,被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回去,当时效威也在场,因为帮了复兴社几句,也被我臭骂一顿。照片就一直在我这里压着,也没有旁人看见。我待你和述卿,和效威他们没有两样的,都是自己人,比复兴社要亲近许多。哪有叫外人查自家人的道理?他们跟我说述卿赤化,我根本不信!年轻人嘛,风流点也是正常的,只不过要注意分寸,涉及到原则问题,该避嫌还得避。”
毅卿对邹玉言略有了解,她从黄莆毕业以后,当了《湘江日报》的主笔,因为言论激进,被湖南省政府勒令封笔,后又留学德国,却因为反对纳粹的法西斯专政而在德国被捕入狱。就在去年,叶达昭和孙夫人联合华侨作家和沪上文化界名流向德国使馆抗议,邹玉言才得以释放回国,一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这份万言书上的联名几乎都是去年保她回国那些人,还有一些应该是小弟在报社时的同行和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华侨。显然,这份东西是他们两个共同合作的杰作。毅卿不知道钟子麟为什么会顶了小弟的包,也许钟子麟在外面态度强硬的站了四个钟头就是想使委员长相信这份东西是出自他之手,只可惜目前看来,钟子麟是失败了。
“我把这么个不懂事的放在委座身边,实在是失职。”毅卿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这就领他回去,严加管束!”
“毅卿言重了,不过是个人作风问题,说两句也就罢了。他在海军部干的还是很出色的。”江季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还不知道吧,海军部准备晋升述卿为少将,已经报到军委会了。‘海宁号’的事情,他可是头号功臣,现在南京谁不知道你常副总司令的弟弟是少年才俊,他真是不用借你的光了。”
毅卿心头一阵拧绞,知道委员长已经把住了自己的死穴,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半分,只得应道,“谢委座照顾!”
江季正笑笑,“我早说过,咱们都是自己人。凭美绮和令夫人的关系,你叫我一声大哥也不算委屈。述卿也是一样,我对他比对效威还要偏爱些,惹得效威还几次三番吃他的醋。我就告诉他,这些小辈里,没有亲疏的,哪个有才干我就器重哪个。有志气的,就自己迎头赶上!”说着呵呵一笑,“述卿我是真喜欢,人聪明,有主见,将来成就恐怕不在你之下。他跟在我身边,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断委屈不了他。”
毅卿凄然一笑,是啊,能给你留下这么好的把柄,你能不喜欢么!脸上还在强装微笑,心里却无力透了,颓丧透了,他知道自己的南京之行,是彻彻底底的输了,而且输的狼狈,输的窝囊、输的颜面尽失!
毅卿面色苍白的走出书房,钟子麟还在台阶下立着,军装已经干了,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见毅卿满脸倦意的出来,忙将他搀到一边,小声问,“他不放人?”
毅卿昏沉的点点头,钟子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毅卿握住钟子麟的手,“怎么……会把你扯进来?”
钟子麟摇头叹气,“你这个弟弟,主意大的很。他倒没这么傻,自己去撞枪口。他这份东西,是装了密件一起从作战部呈上去的。于辞修因此被委座一顿狠批,回来就追查是哪个交上去的密件。我零星听了几句,一想便猜到是令弟。我去找了他,和他说,如果他相信我,如果他不想惹祸上身,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交由我处理。开始他还不乐意,我又提了你,他才作罢。”
“这个混帐!子麟兄,你何苦要替他开脱?平白的惹自己一身骚,不值得……”毅卿说着便开始咳嗽,脸色也越发青灰下去。
钟子麟拍着毅卿的背,实心实意的道,“在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战场上的四百毫升鲜血更珍贵,我平生最高兴的,就是老天没有让我们做一辈子的敌人。可惜这次,我是有心无力,还是没能帮上你的忙。”
毅卿握紧了钟子麟的手,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内里一阵黏腻,一口血径直喷了出来。
钟子麟大惊失色,“毅卿兄……”
毅卿虚弱的摇摇头,“别声张,快扶我离开这里,我……不想让他看到……”
钟子麟立刻噤了声,扶着毅卿向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吧同志们,看在我忙里偷闲写出来的份上……
续上
黄子英站在书桌前,小心留意着委员长的表情。
江季正埋头在两份报告里,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不错,复兴社还是很勤力的。”
黄子英凑近一步,“委座有什么吩咐?”
江季正将报告轻扔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