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你且一五一十将案情原委说与京都府的许大人听,不许有瞒报,否则纵然我今日能保你一时,也难保将来齐府再对你和家眷动手。”
那老伯仍心有余悸,连连感激道,“多谢李大人……老朽一定坦白……”
李明瑟见他允诺,点了点头,转而朝许大人行了一礼,“大人,有劳了。”
许长庚眸中流露出丝许的讶异,但仍端正的朝她回了一个礼,“职责所在。”
语罢,微微叹息,率府衙扶那老伯离开。
李明瑟眸光微微闪动,目送他离去。
少焉,启唇道,“白师妹,今日你便只当什么也没看到吧。”
“为何?”
“当时救下这老伯,倒并非觉得他是好人,而是觉得齐府费尽心思抓他,想必是有把柄或秘密落在了他身上。
阻你露面,只因我李家已经在明面上和齐府势不两立,而你初到京都,没必要与人结仇。
这里的世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位齐小侯说的没错,要想立足,少管闲事才好。”
说罢,她行了个同辈礼,便先行告辞了,步履匆匆,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秋离看她的身影,只觉得清寂得很,仿佛比冬日疏影横斜的墨梅,还要冷上几分。
苏棋不知何时出现在秋离身后,“李司簿性情过于刚直,但也是可以结交之人。”
白秋离微微颔首,“今日观这位师姊的行事作风,很是特立独行,权贵当前亦能横眉冷对。
齐小侯虽然依仗舅舅作威作福,却不敢有犯于她。小棋,你可知晓其中缘故?”
苏棋朝她淡淡一笑,“自然,且待我说与嫂嫂听。”
一路上,寻一僻静无人处,苏棋告知秋离——
李明瑟,是故国子学祭酒李东辞大人之女。
而李东辞大人曾经是陛下尚居东宫时的伴读,更得先帝指定,辅佐陛下登基。
李大人曾经因为反对奴隶法的颁布与右丞相齐彦当庭争论,右相暗中派人控制其家人,并以其性命相要挟。
谁知李祭酒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当庭递上奏表,控诉右相想要推行奴隶法的私心和所作罪状,面对右相党羽莫须有的羞辱抨击,悲怒撞柱而死,血溅金銮殿。
死前留下遗言,若李家有一人因诤言被害,定要以冤屈之魂向齐家索命,世代不休。”
陛下当时是极为倚重李祭酒的,未曾想到他会死谏,当庭大惊,狠狠斥责了齐彦,痛惜地以国公之礼厚葬了李祭酒,搁置了奴隶法的颁布,至今都无人敢再敢提起。
至于李家人,也被朝廷加以抚恤。李东辞的独女明瑟,更是因天赋过人,品性正直,被陛下破格选入国子学担任典簿。
齐家也算是在京都城里无人敢招惹的大族了,但或许是因为当年之事震动京城,引发国子学上下众怒,齐家声誉大不如前,是故这些年见了李家人,素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秋离闻言,不禁为李大人一家而悲戚叹惋。
苏棋顿了顿,“李家在京都城内虽无实权,但在文官清流中却有很强的号召力。
毕竟,这世上愿意像李大人那般,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性命的好官,着实不多,也令人敬服。”
秋离想起了外祖父一家,感怀之情更甚,
“正因李大人当年直言进谏,如今南国境内才没有推行奴籍制度,致使百姓沦为权贵奴役,民愤积压,诱发国土分崩之患。
只是代价,的确过于惨痛。异位而处,又有多少自诩爱民如子的清官之辈能做到……”
苏棋点了点头,“不错,只是如今时势变了,太子羽翼渐丰,与相党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咱们大可借这东风……”
秋离听完了他所言,沉默了片刻,道,
“此事未必有这么简单。
京都城的世家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更遑论其身后可能还有他国势力撑腰,我们做任何决策,还是要更谨慎些。”
苏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嫂嫂如此说,倒是提醒了我一桩事情,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苏棋打量的看了一眼秋离,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是关于贵妃同相府之间的往事,消息七分真三分假,嫂嫂全当听个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