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行礼,退下,去传达圣意。
何公公一走,屋里只剩下帝与内屋守着的福宝,这为帝倒茶添炭的活计便落在了福宝身上。
福宝躬身垂首,为帝端上一杯蒙顶贡茶。帝接过,一打开杯盖,热气蒸腾而上。帝眉一皱,倍感嫌弃地放下茶杯,道:
“烫了。”
福宝弯着腰,不敢吭声。
帝瞧着他,忽而问道:
“你在御前,服侍了多久?”
“回陛下的话,奴仅在御前服侍您仅一年零七个月。”
这句话取悦到皇帝,他笑起来,指着福宝,语气嗔怪:
“你这奴才,记得倒挺清楚!就是未免贪心了些,才服侍一年零七个月,哈哈哈哈,有多少奴才甚至进不了御前,你呀你!”
帝一脸高兴,手指上下晃动,福宝连忙奉承道:
“奴才贪心,愿一生服侍陛下。”
帝笑着笑着,眼里的笑意便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抿着唇,看着福宝,问道:
“你也在御前服侍了一年半,朕的那些个心腹大臣你也都见过,不说三回,至少一回是有的。你说说看,谢玿是个怎么样的人?”
福宝心里叫苦不迭,这他哪敢说,他是往好说呢,还是往坏里说,他就一个阉人,真心不敢议论前朝。
福宝双股打颤,吞了口唾沫,豁出去道:
“奴才平时低眉俯首,不晓得哪个是谢大人。”
帝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道:
“你眼睛瞧不见,难道耳朵也聋了?”
福宝心里苦,嘴上却毕恭毕敬地立马改口道:
“是是是,奴才自然听谢大人听得多,陛下平素召见谢大人多,故奴才也听得多。”
“奴才不知道谢大人是怎么样的人,奴才只瞧得见陛下的脸色。有时陛下与谢大人温声细语,有时候宛若雷霆,谢大人是陛下的心腹大臣,奴才哪敢随意评价。陛下亲近就是好的,陛下疏远就是不好的。”
这段话挑不出什么错处,还顺便奉承了皇帝一把,福宝心里虽忐忑,却也自美起来。跟着师父,他可学了不少话术。
可帝却没关注福宝如何,只是在听到福宝说召见谢玿最多,帝神情有些动容,他垂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道:
“亲近,不一定就是好的。疏远,不一定就不好了。”
福宝揣摩不出圣意,便自觉退回去,低眉顺眼地站着。
一声轻笑传来,天师从容入内,凌厉的目光直射皇帝道:
“陛下近来可是没休息好?怎得伤春悲秋起来?”
帝抬头看着天师,语气有些虚浮,道:
“你来啦。”
天师坐下,看着皇帝笑道:
“陛下,您有些糊涂了,倒也分不清是非了。”
帝耷拉着脑袋,睨着天师,语气平静道:
“朕可没糊涂,不过朕说得是真话罢了,与他谢玿却是没什么干系。”
那一瞬间,帝好像恢复了当年金戈铁马的气势,两眼瞪大,语气狠厉道:
“朕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