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中成了月姬的这些年,可是亲眼目睹了不少羯族过境即是人间炼狱的悲壮惨烈,“眼下,不出五年,他们就会将屠刀挥向炀国的子民们!就如同,下一个北汉!”
拓跋浚一惊,急急看向璇琅,后者笃定地点头颔首。
拓跋浚立即又惊又怒,当年的北汉血案,他十分清楚,简直惨绝人寰、毫无人性,“好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但他骂完,缓缓坐了回去,倍感挫败,自嘲地笑了笑,“可朕,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没有实权。你们,找错人了。”
“所以我来了,陛下。”
璇琅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知拓跋浚降生尔来,皆受着风太后的掌控;虽没有炝冶老怪的毒控戕害,但傀儡皇帝,从无逍遥日、无从置喙时,怎会甘愿?亦因着这个,同他的月姬从前一般,心疾已成,存了轻生的念头。
拓跋浚一怔,欲道他声先,“主子,夫人来了。”
拓跋浚闻之,那心烦意乱又来了,想说不见,但话到嘴边又改成了,“让她进来。”
然后就起身看向万俟玺璇,“你过来,朕要同你,交换一番。”
璇琅看着他笑笑不说话,牵过贺楼嫦遵着他话,入座主位案台。
于是,那轻装简行的明艳女子,一进来就见到了两位“陛下”,又看到一旁红袖添香的清冷女子,她心揪一瞬,复又面色如常地径直走向主位案台的那位“陛下”。
而坐于右座的拓跋浚,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过自己、走向他的同胞兄弟……他极想故作镇定,但心底的火气怎么也下不去,还越演越烈了。
虽说是他自作自受,但是!风琳南,连你……你、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朕来?!
就在拓跋浚即将绷不住时,风琳南出声了,而且是像闺中少女般微提着裙摆对他小跑过来,笑得狡黠,“表哥,抓到你了!”
拓跋浚有一瞬间的愣怔,也莫名的,方才还是怒火冲天,此刻却什么火气都没了。他不由得掩饰性地清清嗓,“咳嗯,你怎么也来了。”
风琳南此时已悄然抓上他的袖口,又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拂开她手,难掩欣喜,“我呀,是姑母叫我来的。毕竟表哥方才大病初……”
可拓跋浚却是不待她说完就沉下脸来,手一挥,拂开了她,“下去。”
风琳南有些茫然失措,方才他还好好的,怎么就,“表哥……”
“风氏,下去!”拓跋浚的冷言冷语,委实是伤到她了,他竟丝毫不顾有旁人在,尤其,那还是一对璧人。
方才,她一走近就发觉了,那是一对举案齐眉的璧人,她还以为他今日会是……
风琳南飞快垂下头,眨眨眼,躬身行礼便退了出去。
拓跋浚看着她黯然神伤地离去,差一点就忍不住追上去了。
他紧攥着手,殷红血迹渐现,指甲已是深陷皮肉里,可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再无那抹倩影的方向,愣愣地站在原地。
是他做错了吗……可谁叫她,偏偏是风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