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将伤势放在心上,只借着正事压下心里的冲动,一坐便是一夜,直到外头逐渐透出亮色。
宋锦茵睡足了觉才醒来,睁眼后瞧着陌生的屋子缓了许久,才想起她还在钱来客栈。
推门出去时正好碰上玄卫端了药上来,黑漆漆的药汁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苦涩。
裴晏舟以前喝药,总是会避开这些刺鼻的味道,故而大夫开的药都偏向温和。
眼前这一碗,让她顿时想起了沈玉鹤,
“锦茵姑娘。”
“我来吧。”
这个时辰还有些早,外头的天只亮了一点点,她不好回去,也记挂着里头的人,唯有先去瞧瞧才能放心。
可玄卫刚替她打开门,便见里头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站着,像是又崩裂了伤口,正在重新包扎。
宋锦茵看过去时,正好瞧见他未着上衣,露出精壮有力的后背。
不少旧疤交错盘旋在他结实的后背上,瞧着便知受伤时有多凶险,也知这个男人有多强大。
宋锦茵曾触碰过无数次,替他擦过背,也替他上过药。
可如今像是恍如隔世。
再一瞧见,她莫名感到羞怯,慌乱侧头,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易家那人还未醒?”
裴晏舟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只以为是审问完易旭东回来的林景修。
听玄卫提及,那人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不过只是看了看其他小厮受的刑,便吓得晕了过去,让林景修气不打一处来。
问了这一句,裴晏舟忍不住又咳了咳,而后才接着道:“弄醒后直接逼问他私藏的易家账本,和那些货物的路线图,兴许送货是假,掩人耳目才是真。”
话音落下后,屋子里半晌都未有回应。
裴晏舟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下,察觉到异样,这才回身看了过来。
外头的天不算太亮,屋内的烛火还闪着灼热的光。
此时不远处,抿着唇的姑娘没看他,只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像是映入了光影之中,周身透着柔和,手里端着一碗药,脸颊上还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裴晏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一颗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像是尝到了少年心有所属的欣喜,顾不上伤口还在换药,男人大步向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放下,无法克制地拉过她的手,瞬间就放轻了声音。
“你昨日没走?”
“嗯。”
宋锦茵原本没敢看他,但余光中瞧见他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也并未好上多少,一时也顾不得避开。
“客栈睡得可还安稳?”
“为何伤口还会崩裂?”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而话音落下,裴晏舟看见她微蹙的眉,这才收回思绪,从见到她的欣喜中回过神。
自己的伤口因着沾了毒,显得比普通伤口更加狰狞可怖,许是吓到了她。
可谁都不想让心仪之人瞧见自己的狼狈。
思及此处,男人顿时便放开了她的手。
转身时他心口抽疼了一下,可瞬间便藏下了眸底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