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笑了:“像你说的话,”他靠回皮袍子,“几个月后,我和他又见面了,巧的是,他母亲和我母亲喜欢同一首歌。”
《巧合》?匡正意外。
“我们泰国人是信佛的,”小先生的眼神变了,沉沉的,盯住匡正,“相信缘分。”
他话里有话,匡正不自觉握紧短刀,上头的绿松石有些硌手。
“所以我才会认识你,”小先生向前倾身,带着迫人的气势,“如果不是宝老板,我不会接你的电话,你也没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匡正敏锐地察觉到,他在给自己施压,宝绽似乎不是他的目的,而是一个切入点,这种气氛他很熟悉,是谈判前的心理压制。
匡正放松了,甚至感到了饿,他不再废话,直入主题:“爱音在北美的业务一直开展得不错,如果……”
小先生打断他:“我要东南亚和欧洲。”
好大的胃口!匡正挑了挑眉:“我要钱。”
他们俩旗鼓相当,谁也玩不了谁,“可以,”用钱换业务,相当于用鸡蛋换母鸡,小先生不亏,“一个萨得利,费不了我们何家多少钱。”
“你搞错了,”匡正拔出蒙古刀,“我用你的钱,不是对付萨得利。”
嗯?小先生蹙眉。
“人家举着刀向我砍,我就乖乖找一张盾扛着?”匡正好笑地摇摇头,这是把好刀,片下来的羊肉纤薄整齐,“我大老远跑到蒙古来,向你张一回嘴,”他用拇指压着刃上的肉,送进嘴里,“你得给我一把‘刀’。”
小先生瞪着他,这家伙都被萨得利逼到墙角了,还不怂,还想着反杀?
“要保爱音,和萨得利缠斗没用,得杀他背后的人,我——”匡正缓缓嚼着肉,“要收购正彩的股份。”
什……么!正彩不是一家公司,是一个集团,而且正在扩张,小先生被他的胆气震住了,一时失语。
“萨得利能收购爱音,我也能收购风火轮,”匡正凶猛地笑着,“不就是金钱游戏吗,比钱,你怕他们?”
小先生不是第一天认识匡正,知道他脑子灵、手腕硬,但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嗅觉和眼界,他是做大事的,窝在万融臻汇那么个小地方,屈才了。
“把正彩逼退,萨得利自然会退,”匡正停了停,目光冷下去,“不,到时候萨得利想退,都无路可退。”
小先生一闪肩,抖掉皮袍子,胳臂和胸口的肌肉绷起来:“我父亲有十三个孩子,十二个和我不是一个妈,”他可以下手宰萨得利,但要收购正彩,这个赌局太大,“我在家里要坐得稳,一步都不能踏错。”
匡正不管他什么家族压力,只是问:“你敢不敢?”
小先生板着脸,不做声。
“我是没路可走了,”匡正给他加劲儿,“你现在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小先生仍然不说话。
于是匡正也缄默,专心吃那条羊腿,肉很好,细腻柔嫩,应该是不到两岁的小羊,吃到一半,小先生再次开口:“我要签对赌协议。”
匡正眉头一跳,放下刀。
“爱音保住了,我分我那份红,要是没保住……”这个二十多岁的船王继承人不仅冷酷,而且狠辣,“我要段家四房的全部股份,每一分钱,你们都得赔给我。”
太苛刻了,匡正擦净手:“一点情面都不讲?”
“我是何家的正房长子,”小先生告诉他,“我从小受的教育,家族第一,生意其次,道德、仁义、爱,全都不重要。”
答应他之前,匡正出去透了口气,午后的草原有一种博大的美,西边天上悬着云海,云海下面是羊群,太远了,云和羊都像是静止的,一样的温吞一样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