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地前的小道上,宁虞神色匆匆地顺着满天纸鹤飞去的地方去寻易雪逢,秋满溪不知为何跟了过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小酒坛,慢条斯理地饮着酒。
只是两人走着走着,秋满溪突然顿住了步子,手中的酒坛直接脱手,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宁虞本就因易雪逢的失踪心烦意乱,正要开口骂秋满溪一顿,只是回过头一看,神色顿时僵住了。
秋满溪站在幽静小道上,茫然无措地微微仰着头看向不远处的石窟,脸上不知为何竟然全是泪痕。
一颗颗泪水从他眸中不住的滑落,秋满溪缓慢捂住胸口,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踉跄着蹲下身,泪流满面。
宁虞忙回来,扶住他的手,道:“怎么了?”
秋满溪用手背抵在眉心,强行控制住自己不住落下的泪水,只是无论他如何做,泪水像是控制不住似的一直往下落。
到后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小声地哭泣。
宁虞呆呆看着他,他拜秋满溪为师百年,从未见过他哭成这样。
秋满溪轻轻捂着眼睛,哽咽着道:“为……为师无事,徒儿快、快去寻雪逢吧,我缓一下就好……”
宁虞蹙眉:“可是……”
秋满溪打断他的话:“我说我无事。”
宁虞迟疑地起身。
秋满溪低声一笑,声音却依然带着哭腔:“快去吧,寻到雪逢便来寻我,我……我想雪逢了。”
宁虞见他不想多说,也难得善解人意不再多问,轻轻一点头转身跑开了。
牧雪深死后,易雪逢呆呆站了许久,才双膝一软,直直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整个石窟墙壁上的冰霜悉数融化,水滴时不时落在他后颈处,冰的他浑身一哆嗦。
到底是谁将他的魂魄拼起放在这具躯体中,在他夺舍之前众人口中所说的性格暴戾的小仙君到底又是谁,易雪逢心中不解的问题太多,但是这时他已经来不及去想了。
这具躯体原本是按照牧雪深的寒灵脉制作的,虽说是一具完美的人类躯体,但是总归同人类的身体不太一样。
比如他在牧雪深临死前想要让其看清楚杀了他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心神一动,这具躯体就仿佛顺应着他心中所想陡然变化成原先易雪逢的那具躯体,就连灵脉也彻底换成了水灵脉。
易雪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觉得明明是百年前用惯的身体此时看来却十分的陌生,手背上有一道横过半个手掌的伤疤,他竟然想不起来是如何而来的了。
易雪逢跪在地上,怔然看了许久,才眸子微垂,缓慢栽到了地上。
外面依然有无数纸鹤在飞蛾扑火似的朝着那火属阵法上撞,易雪逢却已经无力去将阵法撤去了。
眼前的黑暗逐渐笼罩,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易雪逢突然“啊”了一声,心道:“我想起来了。”
那道伤疤,也是在虚无之地的石窟中留下的。
百年前易雪逢受伤后,用知秋岛寻来的冥灵心吊了几年的性命。
三年后,每逢朔日发作的伤势越发严重,有时甚至能让整个归鸿山在夏日飘雪,极其骇人。
这几年来,宁虞因为受秋满溪的嘱托,对易雪逢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见易雪逢经脉的寒意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要下山去给他寻灵物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