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下只剩两千余勇卒与辎辅兵了,在这乱世,老子一个小胳膊小腿的疙瘩,怎挑得起这般重担?说完话,邓季觉得自家心都快碎了。
他并不知道,这些蛾贼老弱们最小的不过几个月大,尚未断奶,由老妇人背着前来;最老的七十有余,还杵着拐杖。老少都有,唯独缺十六岁至五十岁中壮年男女,行到滏口陉,很多人早耐不住饥寒疲劳,刚到地头便有数百倒毙峡谷外!还没等邓季命令传到,虽未放其等涌入涉侯国,但田畴与韩齐联手,已开仓熬粥送出去,又派精壮取干草先为他们搭建窝棚御寒。
邓季正为来年近五十万石的粮食缺口愁,没过两日,于夫罗亲领七千匈奴狼骑到壶关城下,却并没急着就攻城,派人外出伐木造攻城器械。
翻开史书,我们就知道历史上从不缺少巧合,甚至可以说,历史就是由必然下数不尽的巧合与偶然构成的,而当某些巧合凑在一起时,引出的变化往往让人目惊口呆。
这时候,长子城里也开始有大变故。
为报复敢打劫匈奴铁骑的山贼邓季,于夫罗招他的弟弟、左贤王呼厨泉来援,有张杨在手,觉得兵马尽够威慑汉军后,令呼厨泉留守看顾长子,自家亲率七千骑出兵伐壶关。
按匈奴惯例,左贤王由储君担任,这位呼厨泉便是下任匈奴单于,有张杨在手可控制汉军,又留亲弟守长子,于夫罗自然放心。
如今长子城内两万余汉军,郡县兵与边军各占一半,郡县兵是上党郡本地人,边军却来自全国各地,战力比郡县兵强不说,又无家室拖累,张杨全靠重赏才能留下他们效命。
黄巾乱后,汉室风雨飘零中,地方吏制名存实亡,边军已难得到兵员补充,来自各州郡的士卒则有不少家室被毁于战乱,退役后无可归处,便被留下继续服役,其中最长的已服役八年。
常年驻守边地,小战不断,边军对匈奴的仇视可想而知,张杨被劫持,统帅这支边军的度辽将军耿祉亦降,军中上下皆大怨。
待听闻黑山贼邓季部半道截杀匈奴南掠各队,边军们私下对其生出好感,竟有老卒合议,欲偷逃投奔壶关山贼去,只是于夫罗突骑一直防备甚严,未得时机。
待于夫罗出城,城中匈奴兵少,汉军稍得重视,统帅郡县兵的杨丑等诸将,早前张杨在时受边军不少气,此时位在其等之上,自少不了要报复,边军士卒们倨傲惯了,哪受得这等委屈,一时两下便冲突其来。
呼厨泉持张杨领匈奴铁骑前往弹压,却被边军中军士出手偷袭,小冲突顿演变成三方大厮杀!
长子城内混乱战起,初时三方尚各自为战,所见皆是敌,只是匈奴毕竟为外夷,有所偏颇也属正常,呼厨泉才三千人马,抵挡不住,混乱中竟被汉兵救出张杨去。
救回太守,郡县兵等再无忌惮,汉军合力打杀,呼厨泉仅领数十骑仓惶逃出长子去,其余竟被汉军剁为肉泥。
于夫罗率军在壶关外摆开阵势,尚在赶制攻城器械,左贤王便已逃奔过来,报上噩耗。
这位匈奴单于自然大惊,长子城中情况不明,若张杨与眼前山贼合力,自家全军覆没也有可能,只得引军先西撤,让邓季白担心一场!
长子城内张杨侥幸得回自由,只是还不等他检点城内,郡县兵与边军冲突又起,耿祉不愿与张杨为敌,领数百骑出城而去,边军与郡县兵厮杀一阵,张杨、杨丑等抵不住,领军亦往南出上党去了。
军中无度辽将军统领,余下五千余人合议,共推裨将军周毅为主,劫了城中百姓,共计两万余人,齐来投壶关从贼!
边军能战,若在往日得这许多人马,邓季定忍不住欢欣鼓舞,只是此时,只是让自家粮食亏空更大一些,雪上加霜而已。
债多人不愁,到这个地步,邓季也只得下令放其等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