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伯,”郑玉璁笑吟吟地,很尊敬地道,“我想向您请教的是:即使一切都像您设想的一样,陛下嫁给了暹逻王子、也生下了男嗣、男嗣将来也继承了暹罗王位……那这个新国王首先也是暹逻人,也不是大明人啊!如何能保证他心向大明?”
郑恭寅一听,马上也笑道:
“对啊,不错,这个问题本侯也很是不解,还要请阁老大人解惑一二啊!”
他一直就感觉,尽管沈荣轩说的头头是道,但他的道理中总有那么一两处禁不起推敲。具体在哪里,他也找不出来。现在郑玉璁一语点破,他顿时觉得女儿说的太妙了,也抓住这一点“请教”起来。
沈荣轩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吹了一口,轻轻喝着,然后不紧不慢反问道:
“侯爷、小姐,我问一句:心向大明如何?不心向大明又如何?”
郑恭寅一怔,轻轻眯起眼睛,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郑玉璁却抢先说道:
“心向大明当然最好,他会回来做大明皇帝,最好还能主动把暹逻并入大明,为我大明增加了一块国土。但是,如果他心向暹逻的话,那就……那就会……”
沈荣轩笑问道:
“那就会怎么样?”
“那就会……呃,”郑玉璁使劲儿想着,渐渐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他就会……不肯回来做大明皇帝。”
说完她脸一红,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沈荣轩仍是笑呵呵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郑恭寅也很尴尬,瞪了女儿一眼。连不怎么懂政治的李夫人都皱皱眉头。
朱佑榕坐在沙发里,更加愁眉苦脸了。她一下就听出来,关于什么“心向大明”这个问题上,表妹已经让沈荣轩带到坑里去了。
郑恭寅咳嗽两下,想往回找一找,便说道:
“当然了,不愿意回来当大明皇帝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是傻子……不过,我们是打算着把暹逻并进大明,可如果他把暹逻看得高于大明,反过来,把大明并入暹逻了怎么办?”
一语既出,众人都被雷了一下。沙发里的朱佑榕托住额头,轻叹了一口气,对她这个舅舅的水平失望透顶了。
这次郑玉璁反过来,相当挖苦地瞥了父亲一眼。
但郑恭寅丝毫不自觉,继续说道:
“你看,我们要的是让大明在西南多一块战略要地,可如果那个新皇帝觉得自己是暹逻人,暹逻才是自己的祖国的话,他可能就要反过来,想着为自己祖国增加一块大上许多倍的国土,把整个大明并入暹逻……”
朱佑榕抬起头来,无奈喊了一声:“舅舅!”
沈荣轩笑道:
“侯爷,你能说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郑恭寅振振有词,越说越兴奋,“我大明国号将不再是大明,而成了暹逻;国姓也不再是朱,而将是他们暹逻的姓;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不会再是现在这些人,他可能会把曼谷的那些暹逻大臣调来南京,统治我汉族百姓!我们的官方语言文字都不会再是汉语、汉字,而是他们暹逻的语言文字!……还有我们的国服也不会再是汉服,而是暹逻的民族服装!到那时,当年大明人民被迫剃发易服的惨剧,今日必将重现!”
他越说越离谱,连郑玉璁也听不下去了,皱眉轻轻叫道:“爸爸!”
沈荣轩摇摇头,微笑道:
“侯爷,剃发易服也好,强迫一个大国改国号、改文字也好,都要有绝对优势的武力做后盾的,并不是一个人空降到另一个国家做皇帝,就能办到的。他如果真这么尝试了,那从宣布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大明皇帝了。大明的人民、大明的臣子、大明的军队、舰队、还有南京的卫戍部队、人民卫队,都不会再效忠于他。
“不夸张地说,他如果八点钟这样尝试,那么八点一刻就会被赶下台。那时候陛下的任意一个妹妹、或者侯爷你、或者我,或者向小强,任何人只要在电台里讲两句话,那么连禁卫军都不要,宫里的几个工作人员就能把他捉起来。……这一点,侯爷你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