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拔想了想,把柴荣叫来,道:“你去救阮大师。”
柴荣道:“都督,那是一个陷阱!”
石拔道:“阮大师是活佛的传人,不能不救。我也知道沿途会有陷阱,所以得小心谨慎,慕容旸在南边被拖住了,几路大军除了中军之外,就数前锋军容最严整,你为人又机灵,沿途小心些,别中埋伏就是。”
柴荣道:“沿途陷阱是一方面,怕只怕契丹为的就是分我兵力。我一走,他们就来攻打都督了。在轮台的时候,他们已经这样干了一回了!”
石拔哼道:“我知道,那又怎么样!你不必多说,听我命令去办吧!”顿了顿,又拉了柴荣近前,低声耳语了几句,柴荣眼睛一下子红了,叫道:“都督!”
石拔挥手道:“快去!别废话!”
柴荣不敢违抗,领命去了。
这时仗还没开打,但军中高层却都已经有了一种危急的预感。
赞华听石拔派了前锋去救耶律阮,心中感念,便亲自赶来致谢。石拔道:“上师不必这样客气,咱们已经是一家人,这样做是应该的。说句实在话,漠北的其他胡部,下面的人也许还不能真正归心,但元帅跟我说过:‘小石头,漠北一行,你待上师当如待我!’我相信元帅,敬爱元帅,因此也就相信上师,敬爱上师。耶律察割的图谋,我也猜到了几分,不过上师放心,只要我铁兽血未流尽,旧契丹的刀就动不了上师一根毫毛!”
赞华合十道:“元帅这句话,真叫赞华感铭五内。石都督,贫僧亦愿与你同生死、共存亡!”
看着两人彼此交心,耶律安抟在旁不免心有所触。
柴荣引军去了之后,石拔命胡振领兵巡卫,大军渡河后是一片大好的水草,土地湿软,草长及膝,石拔对李膑道:“这一片,可是好大的天然草料场啊。”
李膑却发现此地过河之后,马走得,车却推不得,必须得有四个随从将他连人带车地抬起来,就如抬轿子一般。
丁寒山虽然通过间谍画了地图,但万里漠北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一些重点地方如西漠北四州都考察得较为详细,但这一带既不是西漠北的中心,也不算通衢要害,因此却较略,李膑这时见乌鲁谷河在这一带拐了一个弯,本来是朝西北而去,却遇到了一列十分高耸坚硬的戈壁,那戈壁延绵百余里,乌鲁谷河从戈壁下流过,绕了个圈,然后才向东北流去。
唐军渡河之后西面便无去路,眼看此地三面是水,李膑对石拔道:“这里是半死之地!要小心!”
石拔道:“半死之地?”
李膑道:“这河流先向西北,然后被戈壁所阻,半弧形地转向东北,地形作凹形,凹口朝东,河水虽浅,但西面的河对岸就是戈壁,无路可退。南面是我们的来路,虽可踏马而过,但水流能阻碍我们进退的速度。这就是一个朝东的大布袋,袋口朝着日出方向,契丹从东可来,我们往西却不能退,敌可来我不可退,便是死地。朝南可退但有阻滞,因此是半死之地。”
唐军渡河完毕,日已西斜,李膑拍车道:“这里不是久驻之地,必须赶紧走!我若是耶律察割,不会放过在这里伏击的机会。”
石拔问道:“那里伏击最好?若是强攻,哪里杀来最好?”
李膑道:“伏击东北路口最好。若是强攻,从东而来最好。但如果对方兵力足够,那便封锁东北、正东与南方三个方向,那就是合围了。兵法上讲:十则围之,在这里的话,有三五倍兵力就足够了。”
石拔道:“拔野部还没渡完。东北路口,离这里还有二十余里,大军数万人,走到那里天就摸黑了,摸黑行军,更加危险。”
便下令趁着天色未黑,安营扎寨,命耶律安抟在北,扎下北大营,归附的胡部负担较小,行动又迅疾,渡河最快,石拔下令也都驻扎于北面与耶律安抟相邻,石拔以中军当东面,以佛车驻西面,三面将佛车回护起来。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忽然间乌云压顶,云层滚滚,云中夹着闷雷,李膑诧异道:“难道要下大雨不成?这在内陆可罕见得很啊!”
似乎就连天地也在预测着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就在九天变色之际,一头猎鹰忽然出现在高空之中,冷冰冰地傲视下方。一道闪电划过,更衬得飞鹰犹如神禽。
“都督,是契丹人的鹰!”
李膑讶道:“真的来了!”
耶律安抟这时已在军中,派人来传话,说:“那是耶律察割的猎鹰!我认得。他的猎鹰既然出现,他本人就不会远了!”
李膑心中一凛,对石拔道:“他果然来了。”
石拔哈哈笑道:“要取我的性命,自然得他自己来。也罢,来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李膑道:“在这个半围半死之地,于我不利。”
石拔对于战斗全凭直觉,便请教道:“兵法上对在这种死地作战,有什么讲究没有?”
李膑道:“出入有障碍,彼以较平川处较少之兵力可以围困我们,就叫围地,这里不是一个完全的围地,如果是我肯定不会入套,在围地作战,当讲战谋。一个地方,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此处为半死之地,半死之地,利当死战!”
石拔听了不忧反喜,道:“我不懂兵法,但这兵法所说,和我心中所想却是……却是……”
李膑和石拔同出藏碑谷,虽然当年在谷中地位不同,但加入唐军这么多年,在其它族群不断加入的情况下,藏碑谷出身的人心理上自然也会抱团,因此他对石拔已有一种对待族弟的感情,这时微笑道:“不谋而合?”
石拔哈哈笑道:“不错!”
李膑点了点头,道:“你的运气不错,就按你想的来打这一仗吧。”
这时有听地的士兵赶来报道:“南面有骑兵掠过!约有五千骑!”
石拔愕然道:“怎么是南边!”
李膑哼道:“那是耶律察割是要切断我们的归路!看来他果然是要围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