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经文字字从心头游走,眼所见的,是女人勾起男人下颌的轻佻;耳所听的,是男人邀宠的谄媚。
形形色色,魑魅魍魉。
他告诉自己,房间里头是色相,是魔鬼。他的前路唯有佛光普照,渡尽一切苦厄。
不能迷茫,不能被迷惑,不能……嫉妒。
生平所念的佛偈真言像泰山般压下,可始终压不住心中阴暗处那道充满危险的声音,他问:
你为什么要忍?
里头那些人,哪个比得上你?
她不是说过,你是她唯一的男人?
除了你,这世间还有谁能拥有她?
不是的。
那只是一场意外。
他已经悔过,也已经做过选择,万丈红尘不是他的归途,他应该——
骗人。
你明明就想得到她,不是吗?
种子萌发的力量足以撼天动地。那道危险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已经盘踞在他心中,吸收足了阴暗的力量,此刻破土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推倒一切,包括……
那座高高的佛像。
紧闭的眼忽然睁开,昔日清明澄澈的眸蒙上了像雾般的阴鸷。
这一刻,佛不是佛,佛已成了魔。
那道曾经令他畏惧的,称之为“情欲”的大门,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迈过去。
昔日,释迦牟尼未成佛前也曾娶妻生子。他既非真佛,又非圣人,既是凡人,犯了错也是常事。
更何况,情欲这扇门,他早就领略过个中美妙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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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欢声笑语不断,涂满蔻丹的手划过优伶的喉结,正欲往下……
房门猛地被推开。
所有笑声戛然而止,数双眼睛齐齐望向来人。
白衣圣僧踱步迈过门槛,他没有说话,可浑身散发着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气息。甚至连围坐在赵如意旁边的男人们都不自觉地起身,往后退了数步。
唯独赵如意捏着酒杯,微沉双眸盯他。
眼中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期待与兴奋。
“殿下,昨日大理寺卿薛青竹薛大人曾说,不日内将向皇上求亲。薛家四世三公,乃名门望族。殿下既已好事即至,又何苦与这些戏子同流合污,辱了您的清名,也让薛大人失望呢?”
佛口所出,字字诛心。顿时,赵无眠等清倌们脸色惨白。
赵如意放下杯子,哂笑道:“佛家常说众生平等,怎么,如今在圣僧眼中,他们也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阿弥陀佛。”伽莲眼中丝毫没有往日的和煦,反而像积攒着一场暴风雨,“六道众生,又岂有真正的平等?”
余光扫过那些俊雅的面孔,第一次,众人眼中的圣僧目光隐含着鄙夷:“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简直欺人太甚。
赵无眠白着一张脸,正欲与他对峙。偏生赵如意抬起手,沉声说了句:“出去。”
空气有过刹那的停滞。尔后,赵无眠带着不甘,引着同伴退下。垫后的阿桔忧心忡忡看着他们二人,不忘合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