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西一路颠簸,苏岑双手被缚在身后,眼睛上蒙了一条黑布,之所以知道是向西,是因为有人掀开车帐进来,迎面撞了他一脸夕阳余晖。
天应该快黑了,车帐放下之后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漆黑,按照普通马车的脚程,他们如今应该出了扬州城百十里了。
苏岑活动了一后酸痛的双手,心里暗骂封一鸣这厮绝对是故意的,绳结打的结实牢靠,一点回寰的余地都没有,摆明了就是报复他当日把人绑回客栈之仇。
身前有气息慢慢靠近,把眼前唯一一点光线挡住,接下来却没了动静,只觉得一道视线直直落在他脸上,像要盯出一朵花来。
过了半晌,有什么轻轻在苏岑脸侧划过。
苏岑一脸厌恶地偏头躲开,“封一鸣你有意思吗?”
身前人笑了两声,后退两步坐在一旁,开怀道:“有意思啊,当初苏大人不就玩的很开心?”
苏岑:“……”
真可谓风水轮流转,欠债总要还。
马车里又进来一人,与封一鸣对面坐下,沉声问:“你进来干嘛?”
是何骁。
面对何骁话里的质询,封一鸣不禁笑了,“我怕苏大人坐着无聊,进来陪陪他。”
苏岑:我一点都不无聊,谢谢。
何骁语气不善:“这人最善花言巧语,你不要着了他的道。他在长安屡次和暗门作对,当初死门那事他也没少掺和,人是陆老爷指名要的,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
陆老爷?
“人可是我抓的,”封一鸣话里带着几分轻佻,“你别忘了,若来的不是我而是薛直他们,你如今该在大牢里待着了。”
何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封一鸣没搭理何骁,接着对苏岑道:“这还得多谢苏大人信任,出了事能第一个想到我也是荣幸之至。”
苏岑心道自己当时真的是急病乱投医了,单纯觉得封一鸣应该信得过,殊不知当时那种情况下,最想要何骁性命的应该是薛直那帮人。
苏岑略微扬起下巴,眼睛虽看不见却也正对着封一鸣所在的位置,一副不甘于下的姿态,出声问:“所以王爷知道你是暗门的人吗?”
封一鸣微微一愣,没正面应答,反问:“你觉着呢?”
苏岑接着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暗门。”
这次封一鸣倒是没打哑谜,直言道:“比你想的要早。”
那就是还在长安城的时候?甚至……比那还早?
苏岑提唇道:“难怪当初我一来扬州城你就费尽心思把我的精力往何骁身上牵扯,把何骁的身世背景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我,你是想借何骁混淆视听,怕我查到你身上罢?”
何骁脸色一瞬变得铁青。
封一鸣对着何骁打了个哈哈,道你说的果真不岔,这人最会油嘴滑舌搬弄是非了,兰甫兄不要听他乱说啊哈哈哈哈……
苏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接着道:“那暗门知道你跟王爷呜呜呜……”
封一鸣赶紧找了块布头给人把嘴堵上,死拉硬拽着何骁远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再待下去只怕苏岑还没怎样,他跟何骁就先打起来了。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马车才停了下来,马车外人声渐起,不几时飘来一阵饭香。
尽管骨子里不愿屈服,但苏岑的肚子还是很没出息的投降了。这一天里就早晨喝了一碗稀粥,这时候早就消耗尽了,正想着这群人不会没良心地干出虐|囚这种事吧,车帐帘子很及时地被掀了开来。
有人拔走了他塞嘴的布头,手却在他唇上游离着没走。
苏岑没好气:“封一鸣你有完没完……”
那只手在他唇上轻轻按了下,制止了他没说完的话,下一瞬有什么啷当落地,顷刻碎成了几瓣。
苏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送到了他手上,边角锐利,应该是刚刚打碎的瓷碗。
紧接着帐外就有人赶了过来,粗声粗气地问怎么回事?
封一鸣笑着应付:“没什么,苏大人身份尊贵,瞧不上咱们的粗茶淡饭,”示意那人看了看满地残骸,“收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