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瞬息万变。
苏岑木着身子站在原地,眼看着何骁一伙人由气势汹汹变成四散奔逃,火光凌乱,鲜血四溅,哀嚎声划破夜空。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荒唐的吓人。
他紧盯着身前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生怕一个眨眼间便烟消云散了。却又不敢回头,无从想象远在天边的人是如何出现在眼前的。
直到身后之人将一席披风披在他身后,把他拉到身前,按在怀里,他才算回过神来。
这才知道自己抖得厉害。
李释把人按在怀里安抚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唤回了一点活气,在人额角上亲了亲,“好了,没事了,我在这儿。”
苏岑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凑成一句完整的话:“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李释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谁敢?”
谁敢动他的人,他便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只听苏岑接着道:“我害怕……我怕我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就见不到你了。
他鲜少在人前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尤其是这人面前,宁愿抻着脖子逞能也绝不缩起膀子示弱。但如今千钧一发死里逃生,他自己尚还没回过神来,一双眼睛也是迷蒙的,说过的话不过脑子,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结果思维都是混乱的,刚说完自己怕死,却又道有他在,死也无憾了。
李释拿手轻轻摩挲着苏岑的脸,这人平日里像只小刺猬,这会儿软下来了,反倒把他扎的心口疼。
恨不得就在这里,把人从里到外,分丝寸毫,揉进骨血里。
兀赤哈来报叛贼已清理干净,主犯何骁伏法,考虑到苏公子的伤势,前方有何骁他们扎好的营地,可以简单休整一晚。
他们一路赶过来,骑的都是千里驹,连个正经的帐篷都没有。
李释点点头,把人裹严实了,打横抱起往前走。
又回到这片地方,苏岑只觉得物是人非,一碗热汤下肚才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
身上的伤也跟着觉醒过来。
这才看见自己小腿上被乱石划了一道,看样子并不浅,膝盖上也卷去了一层皮,血肉模糊的颇为吓人,自己当时能爬起来纯属求生本能。
李释的人在何骁营帐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个药箱,借着酒清洗了伤口再给他上药。他疼出了一头冷汗来,李释脸色也阴沉地吓人,连带着那个上药的大夫也手抖的厉害,直让苏岑觉得自己这条腿怕不是要废了?
为分散注意力苏岑便问李释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滁州并不是从长安过来的必经之地,况且这还不是官道,按道理说李释怎么走也走不到这里来。
李释道他们在来的路上碰上了祁林,赶到扬州之后才得知何骁已经畏罪潜逃,顺带着他也不知所踪,之所以能追上来,则是有人沿途做了标记。
“标记?”苏岑刚待发问,帐外有人报,封一鸣求见。
李释看了苏岑一眼,点点头,让人进来了。
封一鸣从外面进来,眼里那股子轻傲没有了,苏岑明显感觉到那里面多了几分缱绻。
李释神色倒是没变,看不出什么波动来。
简单行礼后封一鸣落座在李释下首,发乎情,止乎礼,没什么可指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