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所以朝歌住在这府上时,老师还在。”
“是。”
“老师认识朝歌。”
“是。”
“那她后来又为何离开这府了呢?”
南山偏过头,却只能看到一根粗壮的柱子,和裴渠搁在膝盖上的一只手,偏偏看不见他的脸,自然难窥他的神色。
裴渠隔着柱子缓缓回她:“我送走了她。”
“恩?”
“那年我要出远门,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所以就将她送走了。”
“老师。”
南山忽然郑重其事地喊了他一声,裴渠如死水的心忽地猛跳了一下。
“老师太狠心啦,救回来又丢出去,很让人伤心的。”南山说着停顿了一下,“所以,只是这样吗?”
“是这样。”
“老师不知道她现在的下落吗?”
“不知道。”
南山弯腰坐着,单手支颐,又道:“不探听一下吗?”
裴渠藏在暗处的脸上现出一丝痛苦之色:“那时我想,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应是最好,没有消息大概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收到了坏消息?”
“是。”
“什么样的消息呢?”
“被托付的那个人后来写信给我,说与她走散了。那时我已离家很远,好像一辈子也回不来,更没有办法折回长安。后来我时常想,既然京师容不下她,我可以悄 悄带她走的。”他声音温和悲伤得像一条平缓得不能再平缓的河,看不到波澜,却安静得无望。他又说:“回来后我也试着寻过她,一度我甚至以为你便是当年那个 孩子。”
南山换了一只手支撑下巴,很诧异地反问:“我?”
“我并不清楚为何会这样想,因你们并不像。那孩子话少得可怜,而你滔滔不绝;那孩子是个右利手,而你是左撇子;那孩子吃东西极慢,而你……”他及时打住,“若非要找相似之处,可能只有一条,你们都是过目不忘。”
南山双手撑起下巴,若有所思地问他:“所以老师没有像对待其他媒官那般对我,甚至收我做学生,也是这个缘由?”
“只是一方面。”裴渠似乎十分坦诚,“更重要的原因是,我需要你。”
听着肉麻兮兮却是真话。于裴渠而言,如今处在这朝堂中无疑等于置身黑暗幽谷,什么也看不清楚。而南山则是举着明亮火把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一盏引路灯,能伸手拨开迷雾,领他前行。
他的确是需要她的。虽然或许也能有其他选择与办法,但南山是条捷径。
南山并不介意被利用,她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又问裴渠:“那在老师眼里我是什么呢?以及,我又能从老师这里得到什么?”
她给茶山结社的娘子们当杂工,都能获得好米好布;给老师做跑腿,做引路灯,自然也是要求个好处的。
裴渠逐一回道:“你是我学生,你想要什么?”
南山认真严肃了思考了一会儿:“我要吃橘子,挂在树上的新鲜甜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