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是我也不知道……”他又叹了口气,解释。他想,他这一辈子加起来也没今天叹气的次数多吧,心底满满当当、沉沉甸甸的全是无奈和苦涩的滋味。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严临这时突然插话进来,“你的意思是说,程维树他在最近出现知觉反应之前都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
“差不多是这样。”
“那么——”她这一声拖了很长,不知道是为了吊人胃口或是在思考该怎么表述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原因使他开始有知觉的?……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发生一些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刺激他产生反应之类的?”
程维枫愣了片刻,腾地想起了原本没有任何知觉、只能安静躺在病床上靠点滴维持生命的的程维树忽然流泪的那一天……
眉,越折越紧。
想了很久,他才肯定地说:
“有。”
这一个字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讲出来,连隐在背后的双手也不禁用力握成拳。
“是什么?”严临的脸上浮现兴奋地光,仿佛探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是……”他咬了咬牙,不着痕迹地将头撇向一边,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煜煜。”
“是……我?”彭煜诧异地重复。
程维枫的头别得更开,视线刻意避开彭煜和严临,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地诉起那天的情形:“其实,维树真正开始有知觉不过是这两三天来的事情。是在学校图书馆……的那一天,”他的脸颊浮现出酸涩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就在来探视他的时候说了说,然后……”他犹豫着不知是不是应该把当时的情况原封不动描述出来。
“然后?”反倒是彭煜沉不住气率先出声催促起来。
原本握拳的手不禁紧了紧,程维枫深呼吸了一下,全然不带一点停顿,一股脑地说出来:
“我说到煜煜妳被我气到落泪的事情,然后明明应该是没有知觉的维树竟然也哭了!枕上被浸湿了一大片。我请医师来检查过后,医师说维树似乎有恢复意识的状况。所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严临抚了抚下巴,了解似地颔首。
“是我?……原来是我?”听完程维枫的陈述那一刻,彭煜的双手早已用力捂在自己的唇前,眼眶也润了,“因为我……他开始有意识有知觉?……这都是因为我?”
她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平静。
她跪坐在病床前,盯着程维树的脸发起呆。
严临也此时无声胜有声地紧抿双唇,不出一声。
“我……可以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吗?”彭煜没有回头,请求般低哑的声音在忽然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程维枫原本不知看向哪里的目光立刻回到彭煜的背影上,那目光说不清是震惊、悲怆、伤怀还是不甘,或者,这几者皆有之。
他也呆滞在原地,不晓得自己该留下,还是应该离开?
直到严临走过去轻拉他的手肘,把他无神似的躯壳带出到病房外。
正当严临准备掩上房门时,门又从里面被拉开了——
彭煜从病床前追出来,既像昭告又像发誓地知会刚走出门外的两人:
“我要帮枫……维树醒过来!”
她的眼眸中闪耀着她的决心。
说完,她重新关上房门,留下程维枫和严临两人为她突如其来的宣告不知所措。
门板和门框合闭发出的踫撞声响起许久之后,程维枫才像是被点穴的人终于解开了穴道一样,浑身僵硬地走到医院走道上靠墙的长椅前。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