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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部分(第1页)

堂上,十余名婢女仆役正忙着将大量的金银器皿,珠宝华衣装入箱中,包扎整齐,危仔倡一边来回催促,一边指挥亲兵将打包好的箱子立刻搬下去装车。一名华衣贵妇站在一旁,脸上又是焦急又是悲戚,突然他看到后堂搬出来一套金银器皿,由于形状不规则,且太大,不好装箱,危仔倡干脆命令手下将其打扁了装箱,那妇人赶紧上前拦住,回头抓住危仔倡的右手恳求道:“郎君,这可是宫中的珍物,岂可这般毁坏了,再说我们真的要这么急吗?危家上下近千口人,在信州三十余年积蓄,几日功夫如何能尽数搬走呀,不如且缓缓吧!”

“娘子,再缓缓?等淮南贼来了就走不了了,再多的东西也都是他们的了!”危仔倡被妻子的话弄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家奴命令道:“莫要离她,砸扁了装箱就是,若有大件拿不走的,便留在府中,等走后让百姓进来自取便是。”

那家奴得了主人的明确命令,立即将那大金盘放在地上,用铁锤砸碎了,将碎块一起塞入箱中,危夫人在一旁看了,心如刀割一般,禁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郎君,危家在这里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么一点基业,咱们若是丢了基业,逃到两浙去,还不是任人摆布?不如留下守城,到时候实在不行降了淮南军就是,最多取些浮财去,田亩家宅还不是我们的,那才是我们家的根本呀!”

危仔倡闻言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若是在象牙潭一战前,我也会这般想,可经历那一战,我才知道这些年来我们兄弟根本就是在坐井观天,就凭我们那点兵,淮南军伸出一根手指也能捏死我们。那时候淮南军可不会只是拿点钱走便作罢了,只怕他们要把我们这几家作乱的悉数连根拔起,举族迁徙到淮南去,那时候可就后悔莫及了。”

听了丈夫这番话,危夫人顿时没了主意,扑倒在地痛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该杀的老天呀,连让人过点安生日子也不行了,这可叫人怎么活呀!”危仔倡见状,只得吩咐两名婢女将妻子扶到后院休息,回头继续催促手下快些搬运。

大侵攻 第572章 意味

第572章 意味

危仔倡出得府来,上得乘舆一路随那校尉赶往北门,离得还有十余丈,便看到一大群人乱哄哄的挤成一团,好似就要厮打起来一般,赶紧一边连连跺脚催促轿夫快跑,一边大声喊道:“都快给我住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边人听出是危仔倡的喊声,纷纷散开到两旁跪下行礼,危仔倡这才发现方才众人拥挤在一起并非是厮打,而不过是围观当中的人物罢了。危仔倡猛拍了两下乘舆扶杆,不待乘舆停稳了便跳了下来,快步赶了过去,只见靠着城墙站着几人,为首的是个身着青袍的虬髯大汉,那大汉胡须发髻边缘沾满了白色的盐粒,这是汗水干后留下的痕迹。那大汉看到身边众人都跪倒行礼,心知来了大人物,赶紧敛衽下拜道:“镇海军饶州押衙周虎彪,拜见郎君!”

危仔倡此时脸上已经满是笑容,上前扶起周虎彪,大声笑道:“何必如此多礼,危某平素常听说吕相公麾下济济多士,今日见押衙如此雄壮,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呀!”

周虎彪拜了一拜才站起身来,沉声道:“末将愚钝,不敢当危公谬赞,此番前来有军命在身,还望危公屏退左右,容小人勾当了差使。”

危仔倡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城门旁的一个茶水摊,早有随行的扈从将一旁的闲杂人驱赶开,周虎彪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去。危仔倡拆开书信看罢了,突然苦笑道:“某家本来就打算合家投奔吕公了,这信州城交给吕相公又有何妨?只是这又是何苦来哉,先前若是吕相公出兵,象牙潭一战又怎么败得这么惨?江西又怎么会是这么一番局面?”

周虎彪没有吭声,这等高层的事情他一个小小押衙哪里又敢搭话,一个说得不好便是罪过。此时外间传来一阵议论声,依稀是围观的百姓猜测自己这一行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节骨眼上赶到信州的目的。周虎彪咳嗽了一声,看到危仔倡还是在慨叹不已,只得恭声道:“末将来时,牛知州曾经叮嘱过,说如果可能的话,危公可否留在信州,维系人心,万一情形危急,我镇海军就是全部战死,也要保得危公一家安好!”

“罢了!”听到周虎彪的所带的话,危仔倡慨叹了一声,道:“危某半生功业都在这里,只需吕相公保我族中子弟,我一个黄土埋腰的半老头子还有什么好怕的,你且回报牛知州,让他快些发兵来。”说到这里,危仔倡顿了一下,看了看外间围观的人群,叹道:“若是晚了,只怕便来不及了。”

周虎彪听到对方应允了,不由得大喜,也没听清楚危仔倡最后那句,便下拜了两拜,便转身离去了。危仔倡看着周虎彪离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全身无比的疲倦,扶着一旁的支柱一屁股便坐在一旁的矮几上。

杭州,王城,和信州城中此时的情形一般,也是乱作一团,镇海军经过这几年的整编,核心兵力主要由殿前左右二厢亲军,还有亲军六指挥组成,亲军六厢或者驻扎在杭州城外或者边境的战略要地;而殿前亲军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王城中番宿禁卫,不少军官便安家在王城附近,王城四周数个坊府几乎全是殿前左右二厢的军官。此番镇海军出师,动员规模极大,几乎家家都有丁口参与其役,有的家庭还是兄弟父子一同出征,坊市几乎为之一空,街道两旁都是妇孺妻子牵衣相送,正所谓“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王城之中,吕方站在一面铜镜之前,一旁沈丽娘、钟媛翠二人正忙着替他换上铁甲,束紧腰带,这铁甲打制了颇为精巧,面罩、手套、裙甲、护踝,一应俱全,穿上后几乎将吕方包成了铁人,表面更是镀金镶银,描龙画凤,与其说是盔甲,不如说是一件精巧的艺术品,好不容易才将这身甲套在吕方的身上,将其推倒铜镜面前。

吕方站在铜镜面前,眼前那个模糊的影子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苦笑道:“还是算了吧,这甲套在身上,举手投足都不方便,上了阵只怕没两个回合就被人取了首级去了,还是解下来吧!”说着吕方便要伸手去取下手套。

“郎君不可!”沈丽娘一把拦住吕方:“你现在是一军统帅,哪里用得着上阵厮杀,盔甲当然是护得越周全越好,阵上箭矢可没长眼睛,这甲是我特地让工匠为你打制的,强弓五丈外都射不穿,你穿上了我和媛翠妹子也心安些。”

“这个!”吕方做了两个动作:“好吧,只是这甲上装饰也太多了些吧?”

“这又如何?你现在官居一品,爵至绝顶,莫非还有人敢来弹劾你违制不成?”沈丽娘笑着反驳道。

这时,门外有人接口笑道:“依妾身看,郎君倒不是怕有人弹劾,只是担心这甲太过显眼,上阵反而引来敌军注意,反不为美,吕郎,不知妾身猜的对不对?”

沈丽娘与钟媛翠回头向门外看去,只见吕淑娴站在门口,说话的正是她。

“不错,正是如此!”吕方笑道:“若是我看到敌方有人穿了这等甲胄,肯定让人用火器伏击。所以我还是换一副看起来普通一点的甲为好!”

听到吕方这般说,沈丽娘不禁低下头来,她得知吕方要出师的消息之后,就立刻暗地里派人去订制一副全身甲,花了好大一番心思,想要给吕方一个惊喜,却想不到到头来落得一场空,反倒被吕淑娴比下去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鼻头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钟媛翠在一旁看的清楚,赶紧过来牵住沈丽娘的右手,附耳低语道:“姐姐切莫哭泣,郎君即将出征,莫要惹来晦气了。”接着她才大声说:“这甲上阵固然穿不得,可行军之时也可穿上,也让将士们看看郎君的威仪!”

吕淑娴闻言笑道:“媛翠妹子这话倒是有理,吕郎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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