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这甲我便带上吧!”吕方解下铁手套,他岂有看不出丽娘方才神伤的样子,吕方在对吕、沈、钟三人中,如果说吕淑娴是患难夫妻,且敬且爱;钟媛翠则多半是***联姻;只有沈丽娘是从骨子里的倾心相爱。此时纳了媛翠的话语,也算是间接地接受了沈丽娘的好意。
沈丽娘听了钟媛翠的小话,收拾了心情,又和吕方说了些叮嘱话,便退下了,屋中只剩下吕方夫妻二人。吕淑娴看着吕方的眼睛,目光中盈盈的满是关心之意。过了半响,吕淑娴突然叹道:“说来也奇怪,吕郎你这次也不知是第几次出师了,可妾身我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心绪不定。”
吕方笑了笑:“这倒也正常,以前我们不过是淮上一介土豪,最多也不过是据有一两州之地,你不去打别人,别人就要来打你,输了也最多是丢掉一条命罢了。如今咱们也算是家大业大了,若是赢了倒也罢了,若是输了只怕就要把以前赢下来的尽数输出去,你自然心绪不定。”
吕淑娴点头叹道:“还是郎君你说的透彻,此番出兵,已经是倾国之师,你可有几分胜算?”
“这倒是不知道了,战场上瞬息万变,须得临阵制机。不过若是此役赢了,我不敢说一统天下,像东吴那般割据半壁江山,坐观成败是没问题的了,淑娴你也可做个娘娘!”说到最后,吕方语气中已经多了几分调笑之意。
“呸!”听出丈夫的语意,吕淑娴脸色微红,啐了一口,她走到吕方身旁,贴身坐下,一面轻抚着吕方胸前盔甲上的纹路,一面轻叹道:“吕郎,从在淮上和我初次见面,粗粗算来也有快二十年了。回首往事,宛如梦幻一般。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待到梦醒了,我还在淮上的院子的树下织布,庄子还是朝不保夕,春天就没粮食吃,三天两头的防备着流民溃兵。如果没有你,说不定庄子早就毁了,雄哥儿、十三郎、老七他们也都不在了。”说到这里,吕淑娴轻轻抓住丈夫的右手,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掌心上,轻声道:“这些都是多亏了你!”
吕方看着妻子,手掌上只觉得一阵温润,吕淑娴的发髻已经有了些许银色,也许自己的也是如此吧!想起和妻子一同经历的过去,一时间吕方心中也是温婉无限。他伸出左手,轻轻的拍了拍吕淑娴的肩膀,笑道:“怎么这么说,若无你,我也没有今日。再说我也姓吕,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吕淑娴抬起头来,目光闪动:“吕郎,你此番敢和淮南动手,不过是因为杨行密择子不肖,内部连番火并。这种错误可不能在发生在吕家身上了。”
吕方闻言,眉头一皱,低声问道:“淑娴的意思是让我将润性立为宗子?”
吕淑娴摇头道:“那倒不是,这还为时过早,只是润性既为将门子弟,就得见识一下创业艰辛,妾身的意思就是郎君将其带在身边,也好让他长些见识。”
“嗯!”吕方稍一犹豫,便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吕淑娴的意思绝非只是让吕润性长些见识这么简单。吕方带吕润性一同出征这一行为本身就意味深长,更不要说吕润性可以凭借此次出征和军中将佐建立一个良好的个人关系,这种关系在吕方面前自然是微不足道,可是在未来诸子争夺继承权的时候,可就有用的很了,吕淑娴这次的要求就和她以前的一样,看似理所当然,但又伏笔深远。
大侵攻 第573章 三老
第573章 三老
八月的江南,天气晴朗而又静谧,没有风,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上最细的枝条都一动不动,两旁的稻田间隙的树荫下,耕牛在享受着午后的休息,懒洋洋的咀嚼反刍的食物,仿佛在沉思着什么。由于多日未曾下雨的原因,宽阔的道路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灰土,稍有人经过便会扬起好大一片,仿佛起雾了一般。
牛五躺在树荫下,满意的看着远处大片的稻田,不时用只剩下三根指头的右手挥舞着柳条,替自家的老牛驱赶吸血的蚊蝇,那老牛也不时低沉的叫上两声,仿佛是感谢主人的照料。在不远处,几个孩童在田边嬉笑打闹,在这等三伏天里,也只有他们才有这般精力闹腾。
“五哥,你看这日头可大的很,好似要把人扒下一层皮来似地!”牛五身旁一个光着脊背的农夫笑着说道。
牛五笑了笑,将柳枝的末端折断了,纳入口中咀嚼起来,一阵酸涩味道直冲入脑,立刻精神了起来:“这时节天气热点是好事,刚刚收下的早稻早一天晾干了,就早一天入仓,地干了也好早一点种秋粮。”说来奇怪,这牛五的口音和两浙一代颇为不同,倒有些像淮上人。
“那是,那是!”光背汉子一叠声应道:“不过五哥你家那头母牛就要生了吧,说来还是你们有本事,到了村子里几年功夫,田宅耕牛什么的便都有了。”那光背汉子语气中满是艳羡之意。
牛五嗯了一声,也不应答,原来他本是吕方麾下的军士,在攻杭州时断了两根手指,无法再开弓放箭,于是便依律分了田土,娶了妻子,到一个村子里当了个三老,他本来就是个精强汉子,又有些积蓄买了耕牛,官府对其又颇为优待,无论是劳役赋税都是从优,几年下来,论光景在村中倒是数一数二的,让许多旧户艳羡不已。
正当两人闲谈的时候,远处道路上升起了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尘埃;在这些尘埃之上,无数火星在阳光中闪烁。
“咦!好大的扬尘呀!五哥,这是什么呀?”那光背汉子盯着远处的扬尘,能有这么大的动静,该是多大的车队呀!他等不到牛五的回答,回头一看,却发现平日里遇到什么为难事都是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牛五此时却是脸色凝重,好似有什么要紧事即将发生一般。
牛五突然厉声道:“你快回村一趟,挑十几个精壮汉子,弄些凉茶汤到道边来!”过了片刻,牛五发现那光背汉子兀自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扬尘,不由得怒道:“看什么看,大军就要到了,还不快去!”
那光背汉子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应了声,向村子跑去,只留下牛五一个人站在耕牛旁,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阵势,莫非主公亲自出征了?”
吕方坐在马上,他此时身上穿的那幅盔甲正是沈丽娘替他挑选的那幅,再配上座下那匹特别挑选的黑色阿拉伯公马,整个人仿佛就像一颗星星那样耀眼。在他的两旁,簇拥着镇海军的精华——殿前司左右二厢的主力,锋利的枪矛好像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运送辎重的车辆和民夫塞满了道路,甚至还有攻城臼炮这种超越时代的火器;在这支强大军队的前面,还有苏、湖二州的土团兵、数万亲兵,配合他们的是强大的舟师,他们将从海上进入长江,从背后包围润州——江南运河的终点;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数以万计的民夫和补充兵。一想到这十万以上的人们都归自己指挥,吕方的头脑就不禁有一点轻微的眩晕。
“主公,前面有条汉子跪伏道旁,说自己是附近村落三老,想要见主上。”一名侍从赶到吕方身旁,低声禀告道。
“哦?”吕方一愣,不禁有了微微的好奇,套着这样一套金碧辉煌的外壳骑马行军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
“带那厮过来吧,来人,替我换身衣服!”吕方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