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记挥了挥手,无所谓地说道:“你说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要烦今天就烦个够。”
鲁县长听陈书记这么一说,倒是感到有点惴惴不安,其实他还是有些吃不准今天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陈书记见鲁建华好一会儿不说话,便皱着眉头说道:“有事说事,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看脸色了?”
鲁县长连忙进行解释:“陈书记,我担心您累了。”
说着话,鲁县长掏出香烟,站起来,弯腰给陈书记递上一根,接着帮他点上,重新坐下后,说道:“陈书记,到年底了,事情有些多,但是县里有些同志不能理解,天天在鸡蛋里面挑刺,让人疲于应付。”
陈书记吐出了一口烟,摆了摆手,说道:“你也抽根烟,慢慢说。”
陈书记开始还以为鲁县长一定是在东明县委书记华振海那里受了委屈,今天来向自己告状,对于这一点,他可以理解。
不管在海华市层面,还是在基层,矛盾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其实作为一个领导,很大一部分精力都会消耗在无穷无尽的人际关系中。
虽然陈书记让鲁县长抽烟,但是他最终没有点上香烟。在陈书记面前,他永远是低调和谦逊的,他注重于自己的每一个举动。
刚才在秘书办公室进行等候时,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该怎么做,该说那些话。
现在鲁县长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副县长陈建峰最近因为一个案件,老是纠缠不清,企业意见很大,我的精力也被牵涉到上面。”
陈书记正了正身体,集中了注意力。鲁县长的话有点出乎他的设想:“陈建峰?你是县长还是他在做县长?我有点不太明白。”
鲁县长压低声音,说道:“陈书记,我不是担心吗?”
陈书记疑惑地问道:“你担心什么?”
鲁县长嗫嚅道:“陈建峰和安晓夏……我总是要给他一些面子吧。”
鲁县长心里觉得很委屈吗?不,不是的,他刚才在秘书办公室早就想好的一步棋,他需要用自己的误解来激怒陈书记,只有在愤怒中的陈书记,才能让自己达到目的。
果然,听到鲁县长把陈建峰和安晓夏连在一起,陈书记呼的一下站起来,想起上次陈建峰在自己家里的情景,应该说陈书记在最近这些年里,他很少受到过那样的挫折。
在自己放下架子,把友谊、把橄榄枝递到别人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或者敢于拒绝呢?
几乎没有,是的,肯定没有。
只是上次陈建峰居然拒绝了,他连犹豫和婉转的推辞都没有用,竟然是那样断然,是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为此,陈书记的沮丧延续了好多天,最终他发誓一定要让陈建峰付出代价,付出他一生的代价。
现在鲁县长居然还认为陈建峰和安晓夏还在谈恋爱,还每天要给陈建峰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书记在办公室里疾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失态,明白在一个下属面前失态就意味着无能,于是他放缓了脚步,慢慢地踱到会客沙发旁边,缓缓地坐下说道:“鲁县长,我们工作原则是实事求是,不是看人下菜。假如陈建峰真的和晓夏在谈恋爱,你是不是就可以不顾原则地任其所为。”
鲁县长看到陈书记站起来以后,他就把惶恐和紧张挂在脸上,他的眼神在躲闪着陈书记,似乎因为自己的冒昧之言让陈书记不高兴是一个天大的失误,他摆出了后悔的样子说道:“陈书记,对不起,我有点口不择言,哎,晓夏是我从小看大的。”
陈书记已经镇定和沉稳下来,他需要及时扭转鲁县长的这个看法,也需要让他明白自己准备对陈建峰进行打击的决心,于是他说道:“鲁县长,我不是一个很容易更改主意的人,过去我说过的关于对待陈建峰的问题,现在依然有效,只是你的执行力度让人大为失望,是不是人一旦上了岁数,都会这样?!”
陈书记如此说话,等到把鲁县长逼到墙角,他当然理解“上岁数”这句话对一个正想更上一层楼的宦海中人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