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案卷送到齐翌手里,并不太厚,里边夹着几张询问笔录,几篇调查报告,大量照片,没了。
齐翌细细翻阅,目光很快捕捉到一个关键词:“烂尾楼?华所,我们这屁大个村子还有烂尾楼?”
“有的,”华姓所长说:“在镇子东边……具体点说就在你们村尾,沿着田埂再走个几百米就到了。
“前几年农家乐不是很火嘛?有个外地来的老板就相中了咱们镇,盘了挺大一块地,打算规划一片带院落、鱼塘、菜园、果林的大型农家乐,结果楼房才盖了五楼,第六层地板水泥刚干浇完水,人就失踪了,工程款也没着落,房子就烂了尾。”
齐翌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据我所知,我们镇的地皮,除了农业用地之外就是宅基地用地了吧?他怎么盘下这么大一片地皮搞农家乐的?”
华所长:“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那帮领讨。”
“行。”
齐翌摸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烂尾楼三个字,继续往下翻。
不怪他敏感,最近烂尾楼在他这快成犯罪分子的老窝了,先是已完工但莫名延期交房的别墅小区,再有怪事连连,藏着乌鸦的烂尾大楼,现在又跳出来一栋。
“华所,案卷上说唐海潮经常去那栋烂尾楼玩?”
小镇派出所正儿八经的案子不多,失踪案也就这一件,华所长印象深刻:“对,他们一群熊孩子常去那玩。
“那栋楼修的很大,一群孩子喜欢在那儿打仗,拿玩具枪和炮仗打鸟,还有真人cs。唐海潮胆子最肥,晚上大多孩子都怕黑,他不怕,约不到人的时候也会自己跑去那边炸牛粪,打鸟。”
“打鸟?”
华所端起搪瓷缸,吹散热气咕噜噜地呷两口热茶润润喉,才继续说:“嗯。果园菜园都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尤其果树已经种下,因为没人管理,果子长的一般,但还是吸引了各式各样的鸟,麻雀乌鸦都很多,不止是树林,房子里都被它们占了。”
齐翌翻阅卷宗的速度加快不少,很快扫过文字部分,仔细看照片,却发现只有果园和烂尾楼的几张剪影,没看见楼里的情况:“楼里没拍照片吗?”
“呃……没有,烂尾楼没什么发现,所以就没拍。”
齐翌又把案卷倒回去,从开头开始翻阅:“十七日晚九点多,唐正尧、谢清昭夫妇到所报案称唐海潮失踪,民警经问询得知,上午开完家长会后,唐正尧因唐海潮期末考得不好,骂了他两句,又打了他两巴掌,唐海潮哭着跑出家门,至夜未归。
“结案民警凭经验认为唐海潮系因愤离家出走的可能性较大,但唐正尧夫妇称已与唐海潮的所有玩伴、同学联系过,均表示未见到唐海潮,查遍了整个镇子的网吧、游戏厅及常去的农家乐都没看到人。
“民警再次展开摸排,也没找到人,考虑唐海潮年龄、体力等因素,认为其独自走出镇子的可能性不大,最近又刚好年关,镇子周边人员流动性加大,有可能被拐了,也不排除他进山迷路甚至遇到危险。”
华所连连点头:“初期的大致调查脉络确实就是这样,齐队,办案子你是专业的,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漏了一点,你们忽视了寻仇报复的可能。”齐翌和上案卷:“搜过山吗?”
“组织过几次,但派出所就这么几个人,就算加上他们家的人效果也不大,什么都没找到。”
“那这事先放一边,晚点去烂尾楼看看,没发现的话就只能上山了……通知唐正尧夫妇过来一趟吧,我有问题要问他们。”
“好。”
华所抓起座机话筒,翻开笔记本找到唐正尧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让他来一趟。
齐翌警务通响了一下,毛宁安有了回复,经指纹对比,死者确实是失踪的唐海潮。
十二点多,唐正尧夫妻俩赶到派出所,两人脸色蜡黄,双眼通红,看他们应该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齐翌看向他们,在他们脸上眼里看到太多太多情绪,惊恐、畏惧、期盼、逃避等等,言语难以形容。
谢清昭轻轻碰了下唐正尧的胳膊肘,唐正尧咽口唾沫,移开目光,不敢直视齐翌:“齐翌……警官,找到我幺儿了吗?”
齐翌:“九点多村口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唐正尧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身子打了个颤,牙齿上下打架哒哒作响:“听……听说了,这跟我幺儿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面临绝望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选择自欺欺人。
齐翌不想逼他们直面血淋淋的现实,却也必须告知他们真相:“经指纹鉴定,死者就是唐海潮。”
“不可能!”谢清昭红着眼睛看着齐翌,眼泪往下面掉:“幺儿只是离家出走了!”说完捂着胸口的衣服蹲了下去,哭道:“幺儿!都是爸爸妈妈的错,你快回来吧,妈妈保证再也不打骂你了……幺儿,你到底在哪点?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的回锅肉,你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