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晨光熹微,谢言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袭龙袍加身,衬得周身的气度愈发冷厉,他面无表情地将一本奏折扔到大殿之上,光是这个动作,便让殿内所有的朝臣都吓破了胆子,一股脑都跪倒了一片。
“朕很想知道,这严州赈灾的十万两黄金都去了何处?”
“怎么都不做声?”
“拿着这笔救命钱花天酒地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被查出来?”
户部尚书孙书明跪在前排,两股战战,他于慌乱中窥见圣颜,便见玉佛一般的人物,本该是放在神殿里供奉起来的,如今却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君主,杀伐果断,断案如神。
这不过登基一年有余,就已经清算了上百起冤案以及上千笔贪|污案底,遮蔽在姜朝底下的腌臜污垢都被清理了个干净,昭昭的朗日拨开了邪肆的乌云。
孙书明本不应该害怕,他被皇上钦点为户部尚书以来,便兢兢业业地为民筹谋,半点油水都不敢沾,本应该淡定从容,可谁窥见那神仙一般的人能淡然处之?谁看见了圣上的雷霆手段后能全身而退?
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
当今的天子原本在姜国内的呼声就极高,如今更是因为雷厉风行的手段和特立独行的行事方式为臣民所敬仰爱戴。
毕竟没有一个君主会娶一个男子为妻,还风光无限地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男子能当皇后,不,不是皇后,皇上为了顾念那封氏公子作为男子的尊严,直接改了祖制,让人恭敬地称他一声君后。
虽然满朝上下都是和谐之声,可也有无知迂腐的市井小民会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当今君后就是个卖屁|股的兔儿爷,那一段时间,喧嚣的流言四起,又终止于京城大街闹市的一场极刑。
百姓们都被当日血腥恐怖的画面震碎了肝胆,得知那人是因为行刺了君后才得此下场,从此姜国境内无一人敢说君后半句坏话,所有的恶意都随着惊惧烟消云散。
在这般的盛宠之下,君后应该更为高调跋扈些,可却没有,孙书明皱着眉头几番思量,也没想起君后露过脸的场合,皇上似乎是刻意将君后藏了起来,不太喜欢旁人瞧见他的容貌,而对君后外貌的猜测从未曾停止过,大家都说他长得像天仙,可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他们竟然都说。
“皇上都长着一张九天谪仙下凡来的脸,他的妻子能难看到哪里去?”
“而且这般藏着掖着,不就是怕这宝贝给不知趣的人夺了去?”
“没想到皇上这般的人物,也那么没有安全感。”
孙书明的思绪乱飞,眼神如凝滞般粘在地上,大殿之上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可以听见,所有人都害怕那声声的质问什么时候落到自己头上,因而默不作声是最好的保护手段,这番沉默的僵持却在一瞬间被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打断。
“父亲,父亲,我要你陪欢欢玩这个。”
稚嫩的幼童手上抓着一只精巧的拨浪鼓,头上梳理着两个尖尖角,玉白的脸蛋圆嘟嘟,嘴唇红而翘,说话间扑闪的眼睫如羽翅,更重要的是,那双特别的灰色的眼瞳,灵动得如晨间的露珠,清澈又懵懂,不过这般小小年纪,已经隐约能窥见日后的天人之姿。
这孩子长得半点不像皇上,那定然是像了宫里的那位君后了,孙书明这般想着,又见向来冷若冰霜的君王居然一把抱起了那个孩子,原本阴沉狠戾的神色在瞬间彻底消散,化作了春风沐雨,他熟稔地抱住那个漂亮的仙童,又抱着他坐到了龙椅上,一手摸摸圆圆的白脸蛋,一手摇着拨浪鼓,竟半点也不违和。
这一场闹剧将所有人打得猝不及防,几乎要石化在当场,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毕竟皇上对君后以及二皇子格外珍视,太子因为日后要继承帝业,自然是经常出入金銮殿,可二皇子却是少有的露面!
不过幸好是二皇子的打岔,那些贪官污吏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着皇上有儿万事足的样子,还以为能逃脱罪责。
可很快,另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靛青色云杉的少年匆匆跑了进来,他白得像瓷一般的脸蛋因为奔跑而微微发红,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着胸口,行走间带动摇曳的清风,腰肢纤细得像树上的柳条,病恹恹的模样有种西子捧心之感,可右眼尾的红痣又给他增添了七分媚意,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底发痒,种种不该有的妄想盘绕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