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便是其中领头的。
早先在司衣局,冯泽往坤宁宫送过一批料子,福春当时斥责他们手脚慢,二人打过照面。
福春皱眉:“别岔话,回答我。”
冯泽缩了缩脖子:“前些日,赵大监派了三个奴才送王爷回殿,其中有个叫群月了,王爷留了他宿……”
越到后面,说话的声音越小。
福春当即斥道:“那是他没福气,你有几条命够置喙主人的事!”
冯泽忙道:“姐姐明鉴,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来打听的是赵大监的干儿子孟曲,说是群月的同乡,塞的银子我一分都没要,只有一句不知道。”
福春这才点头,正要再训诫几番。
“什么没福气?”
岚青提着灯笼替她照路,陈云珠身着提花斜纹宫裙,额心描红,声音软如清风。
福春和冯泽忙行礼。
“郡主。”
陈云珠贝壳似的指甲交迭在身前,提灯摇晃,闪过一轮珠链般的亮光。
“你们还没回答我。”
冯泽心道不好,冻的发寒的天里,鬓角起了几颗冷汗。
福春在皇后身边历经风浪,还算镇定:“回郡主,前几日阶梯上积了雪,群月磕了头,人被冻死了。”
陈云珠柔柔问:“不是说父亲留了他宿么?”
要命,她连这里也听见了……
福春勉强挤出一个笑:“郡主听错了。”
陈云珠往前走了两步,绣兰草的软布鞋停在冯泽面前:“我听错了么?”
冯泽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要是让王爷知道,他是猫儿转世都不够死的。
陈云珠屈身扶起他,摸到他单薄棉衣下瘦的硌人的骨头,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心中微叹:“冬日里怎么穿的这么少,跪下去膝盖不疼么?”
冯泽抖如筛糠,害怕地要哭出来。
陈云珠撤了手,从福春和他之间走过。
长裙拖在廊上,艳红逼人。
等走出足够远了,看不到人了,陈云珠才问岚青始末。
看出岚青的迟疑,她强调:“你是我的人,不该对我撒谎。”
避无可避,岚青斟酌下用词:“王爷幸了个小太监,他身板太弱,没熬到天明。”
“多大?”陈云珠声音微颤。
岚青阖眸:“十三。”
陈云珠唇畔抖动不止,半晌才吐出一句“畜牲”。
她是见不得疾苦的菩萨主,岚青早有感触,可岐王是要人命的罗剎,要是他知道有人抖出了此事,败坏他在她心中的形象,福春、冯泽甚至连她都逃不过刑罚。
岚青恳求道:“郡主,人已经没了,您与王爷为此争执只会害死他宫外的家人。”
“他午夜梦回不怕冤魂索命么!?”
岚青跪下来,提灯将漆红的地面切成八份。
陈云珠长长地吸了两口气,似是努力消化岐王的恶行,半晌后,她摘了耳珰轻轻放在地上。
“折合成银钱,找可靠的人送去他家。”
说罢回了屋子,岚青想跟上去,被她一个手势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