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说纪姑娘死了,他将尸体埋在山中,个中细节,我并未曾亲见。或许出错了也未可知。因而纪姑娘没死,还能寻回来,我也预料不到,我是人,不是神,岂能未卜先知?”
“说起来,若不是我带话,黎将军还找不到妹妹呢。”
纪筝终于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捋直了因久坐而起了褶皱的幕离。
“将军不谢我,反扣我个欺瞒之罪,想是糊涂了!”
她这一声,并不高声,却震得黎徜柏满心质问,散了个干净。
“你……”
纪筝忽地又转怒为喜,“如此说来,我无意间让将军误会妹妹已死,将军错怪我,如此,便两不相欠了。”
“告辞。”
说着径直离去。
黎徜柏说不出话,下意识握住她手腕,阻止纪筝离开。
他怕,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像春日最后的蝴蝶,一去不回。
他掌心里握着的,正是纪筝折过的那只手腕。黎徜柏长茧的拇指在增生的骨节上摩挲,许久他方问:“江姑娘,你真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了?”
静默。
大哥,当年家难,你为何过家门而不入?
我的及笄礼,你说好了,从西域带给我。
从小到大,你都说,永不负我。
也不许旁人负我。
为什么,到头来,负了我,也负了纪家?
……
整个纪家,难道都不如你那将军的头衔,你那终身的荣华富贵重要吗?
呵。
纪筝又起了耳鸣,在尖锐杂音中,她用力捕捉清楚自己说出的字词。维持住仅剩的理智。
“没有。”
大哥。
我们,早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纪筝感到手腕处一松。
她毫不犹豫离去。不曾回头。
便不曾见到……那一松手,就栽坐在地上的男人。脊骨全部被暴雪压弯了一般。他独自喃喃自语,身影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
丞相夫人托人带了口信,端午节前最后一日,淑妃召见相叙。她陪纪筝崔惊樾一同入宫。
纪筝这才吃了定心丸。
如此收拾东西,准备入宫的符咒、纸钱经文等物,不在话下。
既已辞过黎徜柏,那她和师弟进出鹧鸪院,便没什么人监视了。住着也只是等端午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