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策眉心紧蹙,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了颜色,心电监护仪显示许策的血压很低,心率极不稳定,所有的监测数据都在无声地告诉池越,许策的身体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池越伸出手,颤抖的指尖很轻地碰了一下许策的右脸。
许策的右脸肿得十分厉害,应该是受到了剧烈的猛击,以至于口腔内部撞击到牙齿,崩裂出伤口,所以整片衣襟上都能看到血迹。
池越眼里翻滚着阴鸷的戾气,脖颈和手臂上青筋凸起,恨不得冲出去毁天灭地,直到看到许策突然皱紧眉头,断断续续喊着他的名字,他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吆吆吆
池越温柔地拢住许策没有打点滴的手,低声应着,“我在,哥…别怕,我在……”
“小狼崽……”许策紧闭双眼,声若蚊蝇。
池越心如刀绞,“宝贝,我在,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一直守着你,宝贝别害怕……”
许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池越怕他碰到输液针的针头,轻轻地按住他乱动的双手。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许策嗫嚅着,“小狼崽,我的小狼崽……”
骤然间,池越什么都明白了。
许策在昏迷中,要的不是他,要的是那只毛绒玩具。
那只做工粗糙,破旧不堪,六年多前他从商场的娃娃机里随便给他抓的……那只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要放在枕头边的小狼崽毛绒玩具。
池越的心被狠狠扎透。
池越不敢想,许策是怎样熬过那漫长的两千多个日夜……他想他的时候,他受伤的时候,他遇到坏人的时候,他孤立无助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今晚这样,一个人,满身是伤地躺在床上,唯有紧紧地抱住那只又傻又丑的毛绒玩具。
甚至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仍然在找那只又傻又丑的毛绒玩具。
因为他身边从来没有他,只有那只又傻又丑的毛绒玩具。
池越忍住眼中涩意,很轻地掀开被子躺到病床上,然后将许策小心地揽入怀里。
许策空虚的双手突然触摸到池越温暖的身体,像是被烫到般,又像是难以置信似的,怯怯地收了回去。
池越压抑住心口的苦涩,将许策的手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然后温柔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陷入昏迷的许策像是做了一个从来都不敢奢望的美梦,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从起初的小心翼翼到逐渐用力,再到紧紧抱住池越……最后,他将整张脸都埋进池越的心口里。
对于许策来说,池越心口的位置是他最眷恋的地方,那是他在过去两千多个日夜拼尽所有也要找回的归巢,哪怕是在丧失意识时也会本能地靠近。
整整一晚,许策没有再梦呓着要他的小狼崽毛绒玩具。
天还未亮,池越就醒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依旧睡得很好,右脸消肿了一些,嘴唇也微微有了血色。
池越在许策头顶温柔地吻了吻,然后动作很轻地下了病床。
池越拿着手机走出病房想给唐湉打电话,正好听到唐湉的声音从医生办公室传出来,“谢谢医生,这么早就赶过来,辛苦了。”
池越走到门口时,俩人已经寒暄完,医生正在问唐湉是否知道许策的过往病史,翻译说完后,唐湉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医疗记录都在国内,我需要等患者苏醒后,问过他的意见,才能告知是否能将他的病历传过来。”
医生沉吟片刻,“那是否可以告知,患者平时会吃哪类精神类的药物?”
唐湉想了想,低声说道:“睡不好的时候,会吃类似褪黑素的内源性自由基清除剂或者短效安眠药。”
医生做好记录,请翻译转达,最好能尽快收到许策的既往病史,唐湉为难地点了点头,“我晚点和他商量。”
离开医生办公室前,唐湉有些犹豫地问医生,“患者一直没有醒,会是旧病复发吗?”
医生表示抱歉,因为没有患者之前的病历,他无法判断。
唐湉走出来,见到了站在走廊中间的池越。
池越面容平静地看着唐湉,“我哥之前告诉我,他生过一场病,所以,是什么病?”
唐湉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慌乱,正想开口时,池越打断他,“唐湉,不要随便找理由搪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