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晓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病房里静悄悄的,她睁开眼睛,迟钝地环顾了四周一圈。
她住的竟然是间宽敞明亮的单人间,里面沙发、冰箱、独立卫生间等设施一应俱全,和两个月前那次入院被安排的三人间有着天壤之别。
这么高级的病房她是怎么住进来的?
符晓回忆了很久,脑子里凌乱的碎片才终于慢慢拼凑起来。
她因为后怕打了韩秋的电话,又因为突然清醒挂断,让韩秋白白担心了近六个小时,可她什么都没有问,只说:“符晓,我回去。”
符晓胸腔里重重撞了一下。
不会回江坪。
这句话韩秋前前后后对她说了四次。
第一次是在承认喜欢她,被恼羞成怒的她曲解那天。她平静地说:“符晓,我这些年很少回江坪,以后也是,所以到时间了,你只管往前走,我一步都不会追。”
第二次是纪录片前期调研工作结束离开。她依旧平静,“符晓,一路顺风,我就不去送你了。”
第三次是她和慕青临因为Lodovico失踪折回去再走。她向韩秋坦白了心意,问她会不会为了她的心意回来,她迟疑了,可最后还是告诉她,“不会。”
第四次在昨晚。
韩秋在说到不会回来江坪时,先用了一个“又”字。
这个字不论由谁说,以什么口吻,总会莫名显得无力和委屈。
然后,她就决定回来。
一个因为出柜和家里闹崩,被带到草原上一待15年的女人,在跟她结束那段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的关系后的第五天决定回来。
从“一步都不会追”到“符晓,我回去”,她要走上万公里。
那么远,她决定走。
就为了她一个没头没尾的电话……
“咔!”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符晓收敛思绪,看着她和韩秋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很快想起来她是谁——韩冬,韩秋的堂妹,这家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生。她昨晚本来不值班,被韩秋一个电话叫起来,亲自带她来医院,帮她处理出血,安排住院相关的一切。
韩冬走进来,为符晓检查,问:“感觉怎么样?”
符晓配合地提起衣服,说:“挺好的,肚子早就不疼了,其他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嗯。”韩冬提醒,“六个月的胎儿虽然已经非常稳定,但还是要尽可能避免剧烈运动和情绪大起大落。”
符晓说:“好。”
检查结束,韩冬直起身体说:“没什么事了,别担心,就当是小朋友知道妈妈心情不好,想哄一哄她,结果弄巧成拙。”
说话的韩冬依然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字里行间透着温柔。
难怪和韩秋是姐妹,两人一模一样。
符晓心道。
韩冬说:“需要通知你家人吗?你会住院观察两天,有个人照顾方便点。”
符晓下意识以为韩冬说的“家人”是指董诩。
她之前每次产检,医生都会问一句“孩子父亲呢”。
符晓心底涌起滔天的厌恶,硬是忍着没表现出来,语气如常地说:“我离婚了。”
韩冬说:“我知道,我姐在电话里提醒过。我是指你家里的人。”
韩秋被突然提起,符晓压在被子上的手指跳了一下,她说:“不用通知了。我弟是警察,工作很忙,我父母年纪大了,已经因为我离婚的事操了不少心,不想再给添麻烦。”
韩冬说:“那就等我姐回来。她今天就能到。”
符晓的手指往回蜷缩。
韩秋说她出柜的时候和家里闹得很崩,之后更是离家多年,扎根在了万里之外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