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奶奶连说不敢,两人分宾主落座。
方三奶奶是个健谈外向的人,先是荀卿染的衣饰、气派,又是屋中的摆设,然后是身边的丫头,全都赞了个遍。荀卿染含笑听着,方三奶奶的一张嘴如同抹了蜜一般,就是她这样冷静不爱奉承的听了,都觉欢喜,若换做是喜欢听奉承话的,只怕就将方三奶奶当作了知己。
两人寒暄了一番,方三奶奶见荀卿染面色柔和,态度客气,说话就更加亲密起来。
“想当初在京城,和夫人只有几面之缘,我就和人说,夫人的面相注定大富大贵,今天可不就应验了。早就想和夫人深交,可惜当初事忙,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四爷和我们爷都外放到了这里,也是我和夫人的缘分了。”
荀卿染含笑颔首,“我是初来,以后有事还要请教方夫人。”
“请教不敢说,不过说起这平西镇风土人情,大小文武官员的女眷,十有八九我都还识得。夫人但凡有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三奶奶笑道,果真说起了地方逸事,如数家珍。
荀卿染暗赞方三奶奶交游广阔,消息灵通。
“夫人,说起来,如今咱们更是亲上加亲了。贵府的六姑娘和侯爷定了亲,这婚期将近,夫人要送贺礼,可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准备了一份,正好一起捎回去。”
荀卿染点头,“自然。”
“不知曾家那位姑娘,可还在侯府里?”方三奶奶左右看了看,故作不经意地又问。
“曾姑娘?四爷赶着上任,出来的匆忙,这个,还真的没听人说起。”荀卿染神色淡淡地答道。
方三奶奶见荀卿染明显是不肯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不由的有些失望。她今天来,除了想巴结上荀卿染,还想多了解些侯府的事。当然,她还有另外的打算。荀卿染不来招揽,她也不好太过可以探询。这些也都不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总能慢慢地打探出来。
送走了方三奶奶,又有平西按察使董大人的夫人来访。按察使董大人是齐攸没到之前,平西镇官职最高的文官,总览着平西镇的政务。
董夫人年纪在三十来岁,身材娇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她却比方三奶奶气派了许多,带在身边的丫头都穿戴不俗,其中两个样貌艳丽的,已经梳了妇人的发式,想是侍妾、姨娘之流。
这董夫人一坐下,先看了屋内多宝格上,除了古玩玉器,还整整齐齐码了好些的书卷,旁边桌上,更是摆了笔墨纸砚,一看都是经常用的,并不是摆出来做样子的,再看出来奉茶的桔梗、麦芽并紫菀,各个姿容出众,打扮也体面,便暗暗点头。
“……家父致仕前曾做过翰林院的编修。”董夫人先介绍了一番自家的家谱,又说董大人的履历,“……曾在广西道上做过一任,那时候学政大人,也出自颍川荀家,不知和夫人是否是同宗。”
荀卿染问过年月,笑道,“说来巧了,那正是我三叔一家。”
说起共同认识的人,两人又都是书香门第出身,董夫人便觉得和荀卿染亲近了许多。
“这边城要塞,和其它地方不同,多是武官,文官却是极少的。像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女眷,就是更少了。”
闻玄歌而知雅意,荀卿染暗暗忖度这位董夫人的做派,却是自诩书香,不愿和那些武将家眷为伍的。今天来访前,也该是早就访求了她的背景,特意来结交的。
两人说起平西镇的景致。
董夫人是江南水乡长大,对于平西镇的风景便有些看不上眼,“……我平常也不大出来走动,不过菩萨是要拜的。这城里地藏庵、宣化寺这两处还能一看。”又告诉荀卿染,“这里不比京城,”说着指指西面和北面两个牢城营的所在,“唉呦,那些流放的犯人,凶悍异常,说是跟野人似地。那么多士兵看守,还常出岔子的。”
“哦,”荀卿染一惊,“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董夫人看荀卿染似乎有些不相信,更加要举出实证来说服荀卿染。
“可说不得那,三年前,就看管犯人的一个千户,被人杀死在荒地里,被挖出来的时候都看不出人形了。因为那件事,很多人吃了挂落,那时候的指挥同知,就因此被撤了,才换上来如今的邢大人。……就在前些天,又有一个小头目落在猎人的陷阱里死了。”
“那可是意外了?”荀卿染问。
董夫人摇头,“那些陷阱,旁边都做了标记,就怕人误踩了。这些士兵都熟悉的很,哪会是意外。”
董夫人说来说去,也多是道听途说,不过是叮嘱荀卿染平西镇并不安全,要千万小心。荀卿染虽觉得董夫人是过于小心,还是谢了她的好意。
送走了董夫人,又有两位夫人一起登门,荀卿染少不得招待一番。如此忙碌了一天,荀卿染早早地洗漱上床,窗外一轮明月,荀卿染心道,不知道齐攸在城外军中一切可好。
…………
平西城外西大营,此时却是热闹非凡,一束束火把并一丛丛篝火,将营寨内照的有如白昼。
齐攸视察军情,到了晚上,便犒赏将士,又拿出百两银子做彩头,在营寨中摆开擂台,凡军中将士都可上场,比拼的是拳脚工夫,不论官衔高底,都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