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多虑,但还是有必要说一声。上去问问小海打架的原因。”林逸人考虑着,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小孩子自尊心一发作,更不愿意说。
“打人了就是打人了。他爱说不说。不愿说,还能给他编排个理由?”归兰自认不是双江梦鸽式家长,坚决秉着自己的孩子犯错必须由自己往狠里训的原则。
林逸人笑了。归兰如果不护短,就不会把小海藏家里自己去面对无理的家长了,她解释道:“刚才我看那位母亲,看到你的第一眼有点心虚。而且好像怕你靠近,估计是她孩子跟她说了什么,怕你问出来。当然,也可能是我多心,问一问总是好的。”
归兰沉默了一下,抿着唇点点头。
靠近家门的时候归兰放轻了步子,收敛了高跟鞋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无措。
用钥匙插|进锁芯转动,门缓缓打开,展开的熟悉场景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归兰刚想喊一声,小海从房间里出来了,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有换,阴郁地看了归兰一眼,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磨磨蹭蹭地开始换鞋。
归兰摩挲了一下掌心,皱着眉问:“小海……为什么要……”
“姐。”他抬头,“对不起。”
归兰走在前面,归海走在后面,林逸人收掉手里的笔记本,请归海上车。
归海眼里有些疑惑,还是道了声“谢谢”上车。归兰陪他坐在后座。林逸人看到姐弟俩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什么都没问出来,归海背着书包的样子还挺拧。
路上,归海碰碰归兰的胳膊,小心地问:“是不是要赔很多钱?”
归兰翻个白眼道:“你也知道啊。”
“那……怎么办……”归海的脸一下子红了。
好在还算有点良心。归兰瞪他一眼,声音却软下来:“没事儿,妥了。”
“啊?”
归兰信口雌黄:“你姐夫借的。”
车子狠狠地晃了晃,姐弟俩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冲了冲,然后立刻听到林逸人冷静的声音:“抱歉,有路障。”
归兰抹了把汗,果然撒谎也要经脑子,竟然忘了当事人也在场。
“哦……”归海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大概是想象着那个一眼都没看过的虚无缥缈的大款姐夫。
“姐。”
“嗯?”归兰侧头。
归海一脸诚恳道:“我觉得这个姐夫不错。不如就定下来吧。”
然后,车又猛地晃了晃。归兰非常以身作则地狠狠抡了归海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车里传出一声惨叫。
坎坎坷坷地到了学校,归海觉得这个表面认真靠谱的姐姐的朋友,车技实在不靠谱极了。
归兰拉着小海直接奔了校长室。林逸人从车窗口看着,触目是灰白的地面,偶尔伏着一两片叶,归兰一边走着,一边老气横秋地数落归海,远处是灰蓝的天。闭上车窗,打开笔记本,打开电子邮件,一些风声隔了玻璃更加空洞地撞进耳朵。
校长已过中年,啤酒肚有些福相,一身西服穿得很有百家讲坛的风范,脑袋上的黑草中间阔出一大块陆地,只留了几根杂草。倒三角的眼,眼角下垂,斜眼看着姐弟两的时候眼角才不耷拉。
归海还是那个老态度,梗着脖子红着脸极有气势地嚷了一声“不说”,好像准备英雄就义似的。归兰很有骂人的冲动,但当着校长的面只能生生咽下去,暗地里使坏地捏着归海的胳膊:“快道歉。”
归海忍痛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向后退了一步,盯着地面像能盯出个洞来。
“问你为什么打人也不说,道歉也不说。你折腾谁啊归海!”归兰一步跨过去,把归海拎过到校长面前,虎虎生威地瞪着他。
“你这个小孩!”校长坐在椅子上,上上下下打量归海,“打架斗殴属于严重违纪,要记大过或者勒令退学你知道吗?”
“校长老师。”归兰心里猛的一抽,整个人仿佛被这轻巧地一句话抛起来,连忙赔笑,“小孩子不懂事,您跟他计较什么。”
“认错态度也很差!”校长横着眉,“我劝你们还是退学吧,劝退可比开除好看多了。”
“退就退!”归海突然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句,把归兰和校长都吓了一跳。
归兰一巴掌拍过去,用力扇了一下归海的后脑勺,捏着他的耳朵使劲儿吼:“归海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校长歪着半张嘴冷哼一下,
“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小时候犯个错误,总要给个改正的机会对吧。”归兰放轻声音,叹了叹气,眼眶眼见着有些红。
校长板着一张脸打太极:“有的错误可以犯,有的错误不能犯!”
一来二去,归兰也算摸透了校长的想法,开除倒是嘴上说说的,不过就是死活不松口。归兰咬咬牙,跟归海说:“你先到车上休息一会儿。我跟你校长好好说说。”